柳安芷执起越窑青瓷酒壶，琥珀色的梅子酒倾入盏中，在盏底凝成一汪溶溶月色。

"督主刚醒，酒今日就先喝一口吧。"她将酒盏推过黑漆小几，袖口绣的折枝海棠在动作间若隐若现。

宋知渊垂眸看着盏中浮动的梅子，指尖在盏沿轻轻一叩。

他今日发间一根素银簪子闪着冷光，倒比平日少了几分肃杀之气。

火腿煨得酥烂，柳安芷用银刀细细片了，琥珀色的肉冻在刀尖轻颤。

"沾到酱汁了。"宋知渊取过素帕，慢条斯理擦过她指尖。

帕子上金线绣的缠枝纹摩挲着皮肤，激起细微的战栗。

窗外忽有夜风拂过，带着初开的梨花掠过窗棂。

一片花瓣飘落在柳安芷发间，宋知渊抬手欲拂，却在触及的前一刻收了力道，只虚虚悬在她鬓边。

"督主？"

"别动。"他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指尖最终只是轻轻掠过她耳畔，将那瓣梨花夹在指间，"沾了荤腥的花，活不长的。"

柳安芷看着他随手将花瓣搁在盏沿，雪白的花瓣衬着琥珀酒液，竟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食盒底层取出一碟青团。

"差点忘了..."指尖在碧绿的艾草团子上点了点，"今日寒食。"

宋知渊忽然道："夫人可知，青团要配什么茶？"

不待回答，他已从袖中取出个素白瓷罐。开盖时，清苦的香气瞬间盈满花厅——是明前龙井混着干梅花瓣的特制茶粉。

柳安芷望着他行云流水地点茶，修长手指执竹筅击拂，茶汤渐渐泛起雪沫。

恍惚间竟觉得，这个在诏狱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提督，此刻更像是江南某个书院里的清贵公子。

"督主好手艺。"她接过茶盏时，指尖不小心与他相触，满室茶香又混上了两人在一起时特有的甜香。

宋知渊没有立即收回手，任由两人的影子在灯下交叠成一株并蒂莲。

茶烟袅袅中，他忽然道："明日...夫人还陪我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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