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张家在清远县的一处仓库却是热闹纷呈。

无数火把被点亮，里面的物资被一一清点。

张家的人很快就被押了过来。

当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白天嚣张不可一世的张家父子，此时却脸色苍白的摊软在地上。

等待他们的结果不会太好，挨枪子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却是不知，是两父子一起被判，还是一切都推给张宇的父亲，由他一个人扛下来。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后来在毛头的来信中，王大川得知了张家父子的结果。

张宇的父亲舍不得自由，竟然把一切罪过都丢给了张宇。

于是，年纪轻轻的男人，就在档案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死的时候，据说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其父就他一个儿子，得知这个儿子必死无疑后，却是抓紧时间的又找了两个小媳妇，准备再生几个孩子。

当然，这些都说王大川没有一点关系了。

他现在已经把王家的事儿搞定，然后想了想，又提了一样东西去到老领导家，想要当面谢谢对方帮助自己的恩情。

他这一走啊，下一次再来，怕是要等很久以后，也就是文家夫妻出来的时候。

但那个时候人，文英肚子大了，他断然是不可能让其千里迢迢再回来一趟的。

所以啊，有的时候，别以为还能再见，真的要是一别，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在什么时候。

看到王大川来，正在院子里面锻炼身体的老领导，却是收了拳脚功夫，热情的和王大川攀谈起来。

“你咋又来啦？莫非是想给我煮面不成？”

“不不不，这一次不煮面，我给你一个玩具，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一种会变造形的玩具，叫翻纸花。

这是他跑遍了整个清远县，从一个北方来的客商那里，用十块钱换来的。

价格有些偏贵了，这玩意儿也就值个五毛钱而已。

但是架不住老领导小的时候，走丢时手里就只有这么一个翻纸花。

后面时间长了，纸花坏掉了，慢慢地变成了纸渣，最后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只在其脑子里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老领导的手悬在半空，盯着王大川手中那朵色泽鲜艳的翻纸花，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

他缓缓接过，指尖轻轻摩挲着纸花的褶皱，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模一样，连花瓣边缘的锯齿纹都……”

王大川正要开口，却见老领导突然转身，走进屋内。

片刻后，他抱着个褪色的铁皮盒出来，盒子表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重要物品”四个字。

老领导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几片泛黄的纸片，边缘细碎的锯齿纹，竟真与手中的翻纸花严丝合缝。

“当年走丢后，我攥着纸花流浪了三个月。”

老领导声音发颤，“最后是被部队里的一个领导收容的，这玩意儿已经碎成了渣。我把能捡起来的残片都留着，想着等哪天……”

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你怎么知道我找了大半辈子这东西？”

王大川挠挠头：“我就是恰好在路边撞见的。然后吧，就想着买一个咯。”

为了不被老领导继续追究下去，王大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还买了一个，准备给我媳妇的，她才刚做了检查，怀上孩子了，我想，等孩子将来生下来的时候，能看到这般漂亮的翻花玩具。”

老领导听到他要当爸爸后，果然很是高兴的把玩具的由来忘了去，而是和王大川谈论起育儿经来。

没有想到，这个老人看起来像是铁血柔汉，竟然也知道那么多。

他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在王大川肩上，差点把人拍得踉跄。

“想当年我带侦察连在丛林里摸爬滚打，怀里还揣着半块硬糖，想着等打完仗给家里刚出生的小子……”

话音突然戛然而止，老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王大川敏锐地注意到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刻意堆起的爽朗掩盖：“咳，扯远了！育儿经嘛……”

老领导转身又从屋里拎出个鼓囊囊的帆布包，“当年我那口子坐月子，我偷偷攒了三个月津贴，托人从城里捎来这玩意儿——”

包里滚出个铁皮饼干盒，掀开盖子，竟是满满当当的手工布偶：歪歪扭扭的布老虎、缺了只耳朵的布熊，还有用迷彩服边角料缝的小书包。

老领导捏着布老虎的尾巴，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这些本该是我儿子的……可惜他三岁那年，我在边境执行任务，没赶上最后一面。”

王大川喉咙一紧，老领导独子夭折的往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没有想到，一个翻花玩具，却是将其痛苦回快勾了起来。

沉默中，老领导突然把布老虎塞进他手里：“给你家娃留着！老子的老伴当年可是连队里的针线王，你瞧这针脚——”

王大川不知怎么的，难受得要死。

他真不想离开老领导，唉……

拿着布老虎，失魂落魄的离开时，就正好撞见了刘爱英。

她一看就是在等着自己。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哼！我还想说你手眼通天呢，竟然能摸到这个地方来。”

原本，她还想把王大川挖到他们所在的部队里去。

现在看到，简直是想太多了。

王大川攀上老领导，去的地方比他们可要更好一些。

我听说你媳妇怀孕了。”刘爱英突然压低声音，钢笔尖戳了戳王大川胸口，“恭喜啊。不过这年头，有些‘纪念品’带着身边可不安全——比如某张写着坐标的纸条？”

王大川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翻纸花里的纸条藏在内衣暗袋，连文英都没告诉，这女人怎么会……

“别紧张。”刘爱英退后两步，从裤兜掏出张皱巴巴的车票晃了晃，“我明天调去省厅了，走之前给你提个醒，以后就不会再回王官村了，那个妇女主任的职务，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大川松了一口气。

不和刘爱英他们扯上关系是最好的。

至于对方误会自己有更好的去处，那就让她误会吧。

他这辈子只是王官村里最普通的一个人，外面的世界，充满了风雨，只有那高山大泽才是他最想要的自由。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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