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头也不抬对江恒仁道:"老大,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可是白读了?"
"不是为了独占手艺,而是为了让天下人都能少受些苦。"
江玉燕心中一动,前几天在祠堂的场景。
祠堂的桐油灯芯爆了个灯花,江老爷子用烟锅杆子拨了拨供桌上的族谱。
泛黄的纸页停在"道光三年"那栏,记载着江家祖辈因改良水车被乡绅构陷的旧事。
"燕丫头,瞧瞧这个。"老爷子手指戳在"饿殍三十六具"几个字上。
他知道江玉燕跟着二郎在识字。
“你可认识这几个字?”
江玉燕点点头。
江老爷子意外地看着江玉燕,想不到这个孙女识得这么多字。
墨迹晕染处还沾着当年的麦壳,江老爷子道:"那年大旱,你太爷爷藏着水车图纸不肯示人,结果......"
江玉燕望着烛光里跳动的尘埃,突然发现供桌裂缝里卡着半粒发黑的麦粒。
老爷子敲了敲烟锅头,眉眼在眼里模糊:"闹饥荒那年,我亲眼见着守仓兵丁为半袋麸皮捅死三个流民。"
他忽然抓起改良镰刀:"当时要有这样的农具,那些麦子怎么会收不完,全泡在水里发霉......"
江老爷子喉结滚动,咽下后半句话。
"爷是说该把法子传出去?"江玉燕试探性问道。
江老爷子颇具深意地看了眼江玉燕,没有说话。
良久,江老爷子抬起头,眼神透过昏暗的祠堂,仿佛望向了遥远的过去,又像是在审视着眼前这个孙女。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三丫头,你太爷爷藏起水车图纸,本是为了保全家族,可结果呢?”
“乡绅为了独占技术,不惜构陷,导致族人受苦,百姓遭殃。”
“这手艺若是只留在江家,早晚还会出事。要是能传出去,让更多人学会,造福天下,那才是正道。”
江老爷子的话音刚落,祠堂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桐油灯的火苗微微晃动,映照在老爷子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深邃。
他的目光从江玉燕身上移开,落在供桌上那本泛黄的族谱上,手指轻轻抚过纸页上的墨迹,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的记忆。
江玉燕站在一旁,心中思绪翻涌。
她没想到,爱面子的江老爷子,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豁达的话。
但仔细一想,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人性本就是矛盾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改良镰刀,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祠堂外,夜风轻拂,树影婆娑。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沉寂。
江玉燕轻声说道:“爷,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这镰刀的手艺,不该只属于江家,而该属于所有需要它的人。”
江老爷子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族谱上,仿佛透过那些泛黄的纸页,看到了当年那场因私心而引发的悲剧。
回忆结束。
江玉燕看着老爷子的挺直的背脊。
心中感慨万千。
江老爷子已经决定的事情周氏自然无话可说,默认了江老爷子的想法。
江恒仁几兄弟也不敢有异议。
几个孙子辈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推广新式镰刀一事板上钉钉。
第二天一大早,江老爷子带着江玉燕去了里正家。
江老爷子和江玉燕一路走到里正家,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
江老爷子步履稳健,背脊挺直,手中握着那柄改良镰刀。
江玉燕跟在他身后。
到了里正家门口,江老爷子抬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拉开。
宋里正站在门口,见到江老爷子,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随即笑道:“哟,这不是江老兄吗?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江老爷子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宋老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宋里正哈哈一笑,目光落在了江老爷子的手中——改良后的镰刀。
他侧身让开道:“快进来坐!”
江老爷子点点头,带着江玉燕进了屋。
宋里正招呼两人坐下,亲自倒了茶,笑道:“江老兄,你这可是稀客啊!”
“今儿个来,怕不是单纯来叙旧的吧?”
江老爷子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神色郑重:“宋老弟,实不相瞒,今日来,是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宋里正见他神色严肃,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什么事?江老兄尽管说。”
江老爷子指了指手中那柄改良镰刀。
他放在桌上,缓缓道:“想必你也看到了。”
“这是我江家祖传的改良镰刀,经过几代人的改进,如今已比寻常镰刀效率高出许多。”
“我想把这手艺传出去,让更多人学会,造福乡里。”
祖传镰刀是家中统一说法,昨日家庭会议的时候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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