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渊靴底碾碎一片爬满重瞳的青瓷,鎏金甲胄在血色天幕下泛着暗芒。
他单手按住左肩正在消退的鳞甲纹路,喉间涌动的腥甜被生生咽下——霸王戟虚影溃散的瞬间,东南方云层里传来应天府守军示警的号角声。
"钟山皇陵......"他咬牙撑住街边歪斜的旗杆,掌心触到木纹时突然暴喝:"崇哥!
带十骑封锁四象街!"
话音未落,整条长街的青石板突然像活过来似的起伏。
赖崇劈出的第八道刀光尚未触及幽光残影,就看见史渊踩着波浪状的地面疾冲而去,破碎战袍在身后猎猎作响,所过之处砖石崩裂如雨。
三里外的瓦市街已是人间炼狱。
那缕发丝粗细的幽光悬在当空,数以千计的碎石绕着它疯狂旋转,仿佛被无形丝线操控的蝗群。
青砖墙垣层层剥落,梁柱在尖锐的摩擦声里化作木屑,抱着婴孩的妇人刚跑出三步就被掀翻在地。
"往东门跑!"史渊暴喝声裹挟着雷鸣,他凌空抓住倒下的坊市牌楼。
千斤重的青石匾额在他掌中轻若鸿毛,横甩出去时带起的气浪竟将漫天碎石冲开缺口。
惊惶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他们看见那个浑身浴血的青年将军单手托住倾倒的酒楼。
虬结的肌肉撑破残甲,暴起的青筋像盘龙游走臂膀,三丈高的朱漆梁柱被他生生按回基座。
瓦当碎片雨点般坠落,却在触及他周身三尺时诡异地凝滞半空。
"接着孩子!"史渊喉间迸出低吼,左掌拍向地面。
蛛网状的裂痕闪电般蔓延,竟将十丈外塌陷的屋架震得腾空半尺。
赖崇的横刀恰在此时劈开烟尘,刀背稳稳托住从瓦砾中滚落的襁褓。
百姓的惊呼尚未出口,史渊已经撞进碎石风暴中心。
他脖颈处褪色的鳞甲突然泛起猩红纹路,重瞳里流转着熔金般的光泽。
当空悬浮的幽光似乎察觉到威胁,数百枚碎石瞬间凝聚成巨蟒形态。
"雕虫小技!"史渊嗤笑一声,踏着崩裂的地砖旋身闪避。
碎石巨蟒擦着他耳际掠过,却在撞向民宅时诡异地折返。
青瓦屋顶轰然炸开,飞溅的瓦片竟在半空二次分裂,化作密不透风的箭雨。
烟尘中突然亮起一点金芒。
史渊并指如刀划破掌心,血珠飞溅的刹那,溃散的霸王戟虚影竟在碎石阵中凝实半息。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间隙,他抓住两枚相撞的碎石借力打力。
裹挟着千钧之力的碎岩接连相击,迸发的火星在暮色里织成金红大网。
"给我破!"
暴喝声中,反弹的碎石暴雨突然调转方向。
幽光操控的巨蟒尚未收势,就被自己催动的攻击轰得支离破碎。
赖崇的横刀恰在此刻劈开气浪,刀锋过处,那缕幽光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躲在茶棚废墟后的阿芜突然捂住心口。
她染着金粉的指甲深深掐进染血战袍,看着史渊被碎石划破的侧脸,突然将半截发簪狠狠扎进掌心——暗红血珠渗入簪头孔雀石时,钟山方向传来第二波地鸣。
"将军!
西街粮仓!"浑身是血的传令兵撞开人群。
史渊反手接住赖崇抛来的水囊,清水淋在伤口上竟蒸腾起血色雾气。
他望着东南方愈发浓稠的云团,重瞳里映出百姓们劫后余生的面孔。
老妇人颤抖着捧来豁口的陶碗:"将军喝口水......"
稚童攥住他残破的甲叶:"大哥哥眼睛会变颜色!"
史渊喉结动了动,突然将水囊抛向空中。
霸王戟虚影最后一次凝实,击碎水囊的瞬间,甘霖般的清水洒向惊魂未定的人群。
他转身时铠甲缝隙渗出血线,声音却稳如泰山:"崇哥,带乡亲们进地窖。"
最后一缕夕照掠过染血的睫毛,阿芜看见史渊背在身后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痉挛。
她刚要开口,却被那人眼底倏然炸开的鎏金光焰堵住了呼吸——三丈外的石碾突然浮空而起,朝着钟山方向激射而去。
阿芜染着金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战袍下摆被碎石划破的裂口随风翻卷。
她突然踮起脚尖,将沾着血迹的杏黄绢帕系在断折的竹竿上。"将军看这儿!"沙哑的呼喊混着哭腔,绢帕在碎石风暴中猎猎如旗。
史渊旋身劈碎最后三道碎石锁链时,眼角瞥见那抹跳动的杏黄。
阿芜正踩着摇摇欲坠的柜台挥舞双臂,石榴红的裙裾被气浪掀得翻飞如蝶。
她发间孔雀石步摇甩出晶亮弧线,竟与碎石阵中闪烁的幽光隐隐共鸣。
"当心!"史渊分神喊出的刹那,三枚碎石擦着他颈侧掠过。
阿芜突然抓起酒肆柜台上的铜算盘,叮当作响的算珠随着她挥舞的节奏迸出火星。
百姓们像是被这脆响惊醒,此起彼伏的呐喊突然在烟尘中炸开。
"将军必胜!"
"砸碎这鬼东西!"
史渊喉间腥甜被突如其来的暖意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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