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走廊里,只有那个湿漉漉的身影在无声地划动着那支蓝色圆珠笔。它的动作专注而怪异,浮肿的手指捏着对于它而言过于纤细的笔杆,在空中勾勒着看不见的轨迹。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紧紧跟随着无形的笔尖,里面翻涌的不再是纯粹的恶意,而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好奇。
它暂时忘记了我。
这短暂的、偷来的喘息机会,并没有带来丝毫安心,反而像是一根更细更韧的丝线,勒住了我的心脏。张护士瘫倒在地的灰败面孔在我眼前晃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冰冷的恐惧和刺骨的愧疚。是我移动了球,是我触发了这一切……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必须动起来。必须做点什么。
我的目光艰难地从那个沉浸在新“玩具”中的存在身上移开,落在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张护士身上。她还有呼吸吗?那微不可查的胸口起伏,是我的错觉,还是……
求生的本能和残存的责任感驱使着我。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挪动僵硬的身体。骨头像是生了锈,每动一下都发出无声的呻吟。我像一只笨拙的爬虫,贴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朝着张护士的方向挪去。
空气中那股河底的腥气似乎淡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不安的、如同陈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息。走廊的灯光虽然不再闪烁,却显得异常惨淡,仿佛电力不足,随时会彻底熄灭。
我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张护士冰冷的手腕。触感冰凉,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脉搏,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湮灭。
还活着!
这个认知给我注入了一股微弱的力量。我必须带她离开这里!必须找到帮助!
我抬头看向楼梯间的门,它依旧死死关着,仿佛焊在了门框上。另一边是漫长的走廊,通往护士站和病区深处。那个存在背对着我们,挡住了通往电梯厅的主要通道。
唯一的希望,似乎是退回我们之前藏身的护士站休息室?或者……旁边的某个空病房?
就在我艰难地试图架起张护士(她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空壳)时,那个划动笔尖的声音,停了。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倒流。
它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头。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再次“盯”住了我。但这一次,里面没有愤怒,没有饥饿,而是……一种探究。它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然后,它将拿着笔的那只手,朝着我,微微伸了过来。
它……想给我?
不,不是给。
是……展示?
它用笔尖,指向了我。
然后,它开始在空中,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字。
一个无形的,但我却能清晰“感知”到的字——
“玩”。
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了我。它没有忘记游戏。它只是把笔,也纳入了它的“游戏”规则之中!
写完那个字,它似乎很满意。它将笔收回,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对着空气划动,不再看我。那股施加在我身上的无形压力也随之消散。
但它留下的那个“玩”字,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烙印在空气中,也烙印在我的意识里。
我明白了。单纯的逃跑是没用的。在这个被它“规则”笼罩的领域里,我必须“玩”下去,直到它失去兴趣,或者……我像张护士一样被“消耗”殆尽。
我看向那支笔。那支普通的、廉价的圆珠笔,此刻成了这个恐怖游戏的关键道具。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滋生。
如果……如果我能引导它的“游戏”呢?如果我能利用这支笔,将游戏引向一个不那么……致命的轨道?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与虎谋皮,莫过于此。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轻轻放下张护士,让她靠墙坐好。然后,我颤抖着,从自己的护士服另一个口袋里,摸索着,也掏出了一支笔——一支红色的,用来标记特殊事项的记号笔。
我举起那支红笔,对着那个存在。
它的动作再次停顿。黑洞般的眼睛转向我手中的红笔,然后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蓝笔。
它歪了歪头。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努力回忆着童年最简单的、不需要语言也能理解的游戏。
我蹲下身,用红笔,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井”字。
画格子的游戏。
我抬起头,看向它,用尽我所有的意志力,传递出“玩这个”的意念。
它静止了。仿佛在理解,在分析这个新的“规则”。
几秒钟后,它动了。
它漂浮着(或者说,是贴着地面滑行)来到我对面,蹲了下来——如果那种蜷缩的姿势可以称之为蹲的话。它手中的蓝笔,点向了井字格左上角的那个格子。
一个清晰的、由水痕构成的“○”,出现在了那个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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