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姑娘?"紫嫣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宁芙发现自己正盯着光幕上晃动的身影,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她说不清胸口那股闷痛是什么,只觉像是有人将雪原上的冻土塞进了她的心脏里。
不舒服...
宁芙的指尖突然陷入掌心。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山坡上,野菊的香气混着阳光,李当归的睫毛上沾着金色花粉。
他伸手想触碰她扬起的发梢时,指节都在微微发抖。
那一刻的悸动,她至今都能在脉搏中找到余韵。
这才两天...
这个数字在她齿间碾过,带着某种荒谬的刺痛。
自己不是答应了会回去的么...
她分明记得转身离去时,李当归那句"我等你"说得有多郑重。
难道都是他假装的么?
可那时山风卷着花瓣掠过他粗糙的衣领,那双眼亮得像是盛满了整个秋天的阳光。
此时。
光幕上选手的呼喝声变得极其遥远。
宁芙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很可笑的事——像市井妇人般计算着时日。
他难道等不了?
自己每日晚上不也陪他练剑么。
他不想练剑可以直说。
自己陪他去城里散步……也不是不行。
他连问都不敢问么?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不在的时候?
……
剑穗上的野菊突然变得刺眼。
这朵花此刻像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宁芙深吸一口气,寒螭剑鞘上的霜花随着她的动作簌簌掉落。
她转向紫嫣,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当时...怎么说的?"
紫嫣的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颤。
她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他说...那位姑娘叫雀翎,是他朋友。"夜合花的香气随着她倾身的动作浮动,"说是...见她近日心绪不佳,特地带她散心。"
宁芙的瞳孔微微收缩。
雀翎...
心绪不佳...
散心...
每个词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她最始料未及的地方。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李当归也会为他人牵动心绪,会为安慰谁而深夜出游。
那个总在药碾前打瞌睡的少年,其实也有这般细腻心思。
说到底不过是她宁芙没有被少年放在心上。
她原以为自己与李当归之间...
可仔细想来,他们究竟共同经历过什么?
几场并肩作战?
几次深夜长谈?
还是花海里那场未遂的...
......
两人果然还是不够熟悉...
这个认知比任何怒火都更锋利。
她忽然记起李当归说起雀翎时的神情——那个北境女子为他挡过刀,陪他闯过极北之地。
而自己呢?除了冷着脸训斥,可曾给过他半分温存?
紫嫣看着宁芙骤然苍白的脸色,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她原以为自己会因这场试探得逞而窃喜。
百姓总爱拿她与宁芙比较,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将宁芙视为必须超越的对手。
但另一方面,紫嫣也真的拿宁芙当朋友,一个素未谋面但激励着她不断前进的朋友。
她的心底涌起一丝愧疚。
她承认刚才确实存了看戏的心思,可现在……
紫嫣忽然收起了所有矫饰,连声音都褪去了往日的婉转:"宁芙姑娘,宁芙,其实...我很早之前就一直在了解你。"
阳光透过雕花栏杆,在二人交叠的手上投下细碎光斑。
紫嫣的掌心温热,与宁芙冰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年..."紫嫣的睫毛微微颤动,"我总暗中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她自嘲地笑了笑,"百姓总拿我们比较,我便真把你当成了对手。"
宁芙的黑眸终于动了动,目光落在紫嫣脸上。
那眼神锐利如剑,似要剖开所有伪装。
紫嫣迎着她的视线,眼底的真诚一览无余:"但其实..."她手指稍稍收紧,"我内心深处,更希望的是见一见你,和你聊一聊天,甚至能成为好朋友。"
场上的欢呼声忽然远去。
"所以..."紫嫣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若你心里不痛快,大可说与我听。"她忽然笑了笑,这个笑容毫无往日的算计,反而带着几分笨拙的真诚,"就当是...朋友之间的见面礼?"
这是紫嫣的真心话,不知为何,她对宁芙情有独钟。
宁芙长久地凝视着她。
寒螭剑穗上的野菊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无声的叹息。
紫嫣几乎以为对方会永远沉默下去时,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极轻地回握了一下——轻得像是雪落在掌心,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宁芙黑眸低垂,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既然如此,那我问你,若一个人...对另一人说他愿永远追随她..."她顿了顿,剑穗上的枯菊随着她微微颤抖的呼吸晃动,"甚至能为她舍命,对她言听计从...这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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