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种子在海面生根的刹那,墨九霄的右眼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他跪倒在礁石边缘,指尖触及被星尘菌菇覆盖的戍卫石像,烛龙瞳深处的晶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那些蛛网状的裂纹里渗出防腐液,滴落时竟在礁石表面蚀刻出微缩的星墟图。
“要来了……”他嘶哑的嗓音裹着海风。菌菇伞盖突然集体转向,三百道星尘光柱从伞褶间迸射,在苍穹拼凑出浑天仪的虚影。仪轨转动的摩擦声里,墨九霄感到右眼窝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颗晶化的眼球正在坍缩,星尘溶液逆流回眼眶,在瞳孔中央凝成针尖大小的黑点。
浑天仪虚影突然实体化。
当青铜铸就的仪轨压向海面时,十二尊忏悔碑的投影从海底升起,碑文如锁链缠住仪轨。墨九霄的右眼在此刻彻底失焦,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仪轨表面分裂——每个分身的瞳孔里都跳动着黑点,所有黑点的引力场共振出刺耳的蜂鸣。
“喀嚓!”
第一块礁石被引力扯碎。墨九霄的虚化右臂插入沙地,指尖却触到苏无音消融前遗留的半截琴弦。琴弦突然绷直,星尘溶液顺着弦丝倒灌入他的右眼——
黑点暴涨成漩涡。
浑天仪的青铜外框开始扭曲,仪轨衔接处的铆钉接连崩飞。墨九霄的右眼窝已化作深渊,防腐液混合着星尘颗粒形成的吸积盘,将最近的戍卫石像撕成螺旋状残骸。当第一块青铜碎片坠入瞳孔深渊时,他听见三百个时空的自己同时在耳畔低语:
“葬了它……”
海面突然凹陷成漏斗状。浑天仪的核心轴承从漩涡中心升起,表面刻着的星轨图与墨九霄后颈刺青共振出青光。他的左臂神经索不受控制地暴长,暗红色的突触如血管般缠住轴承——
记忆洪流在此刻决堤。
他看见初代偃师在星舰舱内调试浑天仪原型机,操作台上散落的图纸边缘标注着“黑洞锚点”;
八十年前的宿主跪在海底溶洞,将星核碎片喂给青铜铸就的微型浑天仪;
而最新的画面里,驾驶侦查机甲的晶化人正将他的基因图谱刻入某种星门装置......
“滋啦!”
轴承突然裂开细缝。墨九霄的右眼深渊已扩张至三丈,吸附着浑天仪的外壳层层剥落。当最后一块青铜挡板被吞噬时,暴露出的核心竟是颗跳动的机械心脏——心室表面刻着所有宿主的姓名,主动脉连接着十二根星尘输血管!
“墨九霄——”
苏无音的声音突然从琴弦传来。那截碳化的弦丝在引力场中绷成直线,末端指向浑天仪心脏的某条血管——管内流淌的防腐液中,沉浮着未消化完的鸾鸟机械骨。
右眼的吸积盘突然停滞旋转。
墨九霄的左手指节插入自己眼眶,生生抠出那颗正在坍缩的眼球。星尘溶液如银河倾泻,浇在浑天仪心脏上的瞬间,黑洞视界处突然泛起涟漪——
涟漪中浮现出星舰群的剪影。
某艘巨舰的观察窗前站着白发男子,他后颈的九窍图腾正在渗血。当男子抬手触碰舷窗时,墨九霄看见他的瞳孔里同样跳动着黑洞——那深渊中沉浮着三百个机械文明的残骸:
有齿轮构筑的佛塔在林立的数据流中崩塌;
青铜巨像在反物质火焰里熔化成星尘;
最骇人的是某座培养舱阵列,每个舱内都蜷缩着与他容貌相同的实验体......
浑天仪心脏突然爆发出尖叫。
十二根星尘血管齐齐断裂,防腐液在黑洞引力下凝成螺旋尖刺。墨九霄将坍缩的眼球按向心脏裂口,烛龙瞳最后的晶层在此刻化为齑粉——
防腐液凝成的尖刺贯穿墨九霄的肩胛,将他钉在浑天仪残骸上。黑洞视界的涟漪剧烈震荡,星舰群剪影突然具象化——白发男子的九窍图腾渗出星尘溶液,那些液体在舷窗上蜿蜒成基因链图谱,与墨九霄后颈的刺青形成量子纠缠般的共鸣。
"滋啦!"
黑洞深处传来金属撕裂声。浑天仪心脏的机械瓣膜突然翻转,露出内侧三百个培育舱的观测窗——每个舱内都蜷缩着正在晶化的墨九霄复制体,他们的右眼瞳孔里跳动着相同的黑洞雏形。
墨九霄的左手神经索突然暴走。暗红色突触扎入最近的培育舱,舱内复制体突然睁眼,被污染的神经索竟顺着突触反向入侵——无数个焚烧机关城的记忆画面顺着神经涌来,每个细节都比他亲身经历的更惨烈:
某个复制体在火海中掐死了求饶的孩童;
另一个复制体将苏无音的合金脊椎熔成星核容器;
最边缘的舱内,满脸碳化斑纹的复制体正用琴弦绞碎自己的晶化心脏......
"这不是未来......"墨九霄的声带被防腐液腐蚀出空洞,"是星核筛选容器的记忆库......"
黑洞突然收缩成奇点。
所有星舰剪影在此刻坍缩成光粒,汇聚到白发男子抬起的掌心。当他的手指触及舷窗时,墨九霄的右眼深渊突然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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