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鱼听见吵闹声，顾不上歇息，匆匆赶过来，就听络腮胡子赔礼道歉的声音传来。

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他那么粗犷的一个大汉，能说出这种话来。

抬手制止他们的争吵，“喏，水源就在那边，顺着这个坡子向下走，没一会就能看见那条小溪。”

赵旭见她过来，往她边上迈了一小步，恰好一个肩膀落在她前边一些。

流民听说有水，哪还顾得上这点小摩擦，纷纷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奔去。

倒是，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两手抱拳，朝着钱小鱼这边作揖道谢。

“小兄弟，活命之恩，陈某记下了，他日有机会定会拿命相报。”

萍水相逢而已，钱小鱼并未把此话放在心上。

她一眼扫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半大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他提着水桶也跟着大伙向河边跑去。

钱小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问：“你吃了观音土？”

虽然旱灾严重，可还没到要吃观音土的地步啊！

他四肢纤细，显得头颅有点大，此时他的嘴角还有观音土的痕迹。

孩子被她拉住，用力想要挣脱，他担心去的迟了，水源会被人都给抢光光。

他爷爷还等着水救命呢，逃荒前一家人活得好好儿的，如今却只剩下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想到快要渴死的爷爷，他挣扎的更厉害。

“是，我吃了观音土。”不吃等死嘛？

他们的粮食早就被人抢光了，他爹就是因为护着粮食而死。

没了粮食，他们只能去挖野菜，树根充饥。

结果他娘从山崖滚下去，伤了腿，为了不拖累老人和孩子，偷偷吊死在树上。

他和爷爷相依为命，一老一幼如何和那些人抢野菜？

有时候挖了野菜还会被坏人抢走，饿了不吃观音土能怎么办？

“你不能去打水！”钱小鱼不让他去挑水，是为了他好。

前不久，她才从师父的医书里看到，吃了观音土的人，不能大量喝水喝粥。

否则，观音土被泡开，人就会被撑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吃进去的观音土，都给拉出来。

如此，才能活！

溪流里的水有很多，他这拎一桶水回去，定然要喝个够。

如此行事到那时，怕是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

听说不让他去打水，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求你了，让我打一点水吧！我爷爷没有水喝，就要死了。”

“那个要抢他竹筒的人都可以打水，为什么不让我打水呢？”

难不成他们也同那些坏人一样，看他小，就要欺负他吗？

他无数次痛恨自个，为什么不早出生几年，那样爹可以不用死，娘也不会没了盼头去上吊。

钱小鱼见他误会自个，赶紧解释道：“你吃了观音土，若是大量喝水，怕是会被撑死！”

想了无数个理由，没想到，他居然被一个陌生人给关心了。

吸了吸鼻子，眼睛干涩的难受，却淌不出一滴眼泪。

“那我打水给爷爷喝，可以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钱小鱼松开抓住他胳膊的手，点头，“只要你爷爷没有吃观音土，就可以喝水。”

已经把利害关系都跟他说了，若是还忍不住喝了大量的水，丢了性命。

那只能说明他命该如此！

到底还是不忍心，对着他离开的背影，道：“喏，我给你一把草药，你回去煮水喝。”

“你多煮一会，药汁熬到小半碗时再喝！”

不放心地又问一句：“记住了没？”

这孩子再次给钱小鱼跪下，哐哐哐，就是三个响头。

速度快得，没来的及躲过去，硬生生接下这磕头礼。

赵旭当然能阻止那小子给钱小鱼磕头，不过他不愿意，他觉得钱小鱼受得起！

活命之恩，磕几个头算什么！

“咱们走吧！”能力范围之内的，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以后如何，都是各人各命了。

对于赵旭始终没有追问她，那些水是怎么来得，她很感激。

以前还可以用寻水源的法子搪塞，今儿她没带任何工具，凭空变出这么多的水，是个人都会好奇、惊诧吧！

换成其他人，一定会想歪了，把她当成个妖怪吧！

这条小溪离官道并不太远，很快第一批打水的人就出来了。

那些站在城门口观望的流民们，见有人拎着水桶出来，赶紧往这边挪过来。

“天啊！”有人捂着嘴，发出惊呼声。

他们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多的水了，从前最不在意的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比人命还值钱。

“水！真的是水。”

有人跪倒在提着水桶之人的前方，跪求：“大兄弟行行好，求你分我一点水吧！”

“我那八十的老母，眼看就要渴死了！”

被跪求之人，正是那陈姓大汉，他一脚把人踢过去。

此时可不是心软的时候，他但凡有一点犹豫，那么这桶水它就得跟别人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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