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封和离书,一时之间,穆岁安与蔺聿珩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之中。
二人相对而立,纹丝不动,然目光却不约而同盯着地面上的信笺。
良久,蔺聿珩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地俯下身子,欲将信笺拾起。
“咚——”
穆岁安忽地抬脚踹去,直接将瘦骨嶙峋的男人踹出一丈之远。
紧接着,她稍稍俯身,用两指将地上的信笺夹起,而后随手打开一看——
呦呵!文绉绉的一段话,她不想逐字逐句念,但却一眼认出,这是写给自己的和离书。
简而言之,这狗男人莫名其妙地要与她和离!甚至连个原因都没有!
“安安,你听我说……”
“啪——”
“安安……”
“啪——”
蔺聿珩惊惶之余,慌忙上前,急欲抱住妻子,企图说些什么。
然而,他一开口,穆岁安的耳光已毫不留情地甩至他的脸颊上,左右开弓不偏不倚。
“蔺、聿、珩!”
穆岁安一边揉着自己的右手腕,一边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是想要……与我和离?”
蔺聿珩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但想到母亲之罪,以及妻子与岳父将会遭受到的牵连……
他眼眶泛红,张了张嘴,却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语,艰难地咽下。
这一刻,他那素日挺拔如青松的脊背稍显佝偻,双手紧握成拳,方能勉强止住颤抖。
眼前男人的沉默以对,无疑是给了穆岁安一个重重的耳光。
“蔺聿珩……”
“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你大可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然而,我无法接受,你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行着伤人之举!”
“我并非胡搅蛮缠之人,不会死乞白赖地追问原因。你知道的……我这人最要面子。”
说完,穆岁安眨了眨眼睛,将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强行挤回去。
紧接着,她大步行至桌前,将和离书摊在桌案上,随手拿起一支狼毫。
“安安——”
蔺聿珩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自身后将妻子紧紧抱住,同时伸手,欲将和离书抢回来。
“嗯……”
但见穆岁安一个肘击,他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捂着钝痛的胸口,忍不住闷哼出声。
“蔺聿珩,我只问你一次……”穆岁安缓缓转身,直直瞪着蔺聿珩。
“这段时间你在宫中服丧,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要和离?你能否如实地告诉我?”
质问之际,她忽觉小腹不适,却又强忍着不去触碰孩子。
“安安……我……”
蔺聿珩行至妻子面前,凝视着妻子泛着泪光的双眸,只觉自己的心尖刺入万根银针。
一阵阵密密麻麻的疼意,自心尖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令他几难站稳。
“安安……岳父大人与父亲不日将会返回郓州,你与他们同行,暂回飞云寨静养数月。”
“至多年后正月……我便离京,去向你当面赔罪……我们重新成亲,可好?”
新帝对妻子虎视眈眈,唯有让她与岳父同回郓州,方为上上之策。
再者,他们二人未办婚仪,原本他是欲在八月十五补办……诸事他已悄然筹备妥当。
只可惜,偏偏造化弄人……
“废话真多!”穆岁安黯然一笑,仅回敬蔺聿珩冷冰冰的四个字。
说罢,她在气急之下,毫不犹豫地抬脚踹去,再次将蔺聿珩踹倒。
紧接着,她一把抓起和离书,头也不回地离开内室,全然无视身后难以起身的男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
“和离?我应该写下休书的!孩子我自己会养!混账玩意!”
穆岁安闷头往府外走去,口中还在念念有词,见四下无人,她赶忙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狗东西!我要让阿爹弄死你……”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白芍与海棠疾步追上前来,青柏和青杉也紧随其后,四人皆满脸忧色。
“不必再叫我夫人了!”穆岁安将和离书展开,“看清楚了,这是临安郡王亲手所写!”
“你们胆敢将我有孕之事……告诉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杀无赦!”
丢下这句警告之语,穆岁安忽地纵身跃上房顶,施展轻功离去。
待蔺聿珩踉跄着追至院外,早已不见自己妻子的身影。
“你们为何不跟上夫人!”他厉声呵斥青柏与青杉,甚至还狠狠瞪了一眼两位丫鬟。
“公子既写和离书,自此以后,夫人已不再是临安郡王府的主母。”
四人当即跪地请罪,低垂着头,看似恭敬有礼,异口同声地道出此言。
公子抛妻弃子,实乃薄情寡义……
一炷香后,东街穆府内。
穆风与乔随彧,还有柳如月,正坐在院中举杯共饮,闲话家常,讨论着孩子的趣事。
“唉……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闺女都有孩子了,你们说……”
“何人来此!”
穆风话未说完,倏地将目光投向左侧房顶上,李木已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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