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起身，推开窗户往外瞧了瞧，说道：“大概二更天。”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周晨睡意消减，有些清醒过来，浑身难受得厉害。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长夜漫漫，实在煎熬。想趴起来，垫高点，于是问道：“屋内可还有被子？”

“公子冷么？厢房里没了，小婢去取。”

这么晚去吵醒别人，有些不厚道，周晨拒绝了小墨的提议。“不冷，只是想把身子垫起来点，等天亮再去。”

没有被子，周晨只好强忍着。在床上费劲的换着各种趴着的姿势，似乎要趴出个门道来。人又难受，又无心睡眠，长夜漫漫，实在难熬。只好拉着昏昏欲睡的小墨，为自己解乏。“小墨可会讲故事？”

原本已经睡意昏沉的小墨，听到问话还是惊醒过来。‘啊’了一声，却没听清他之前的问话。周晨听着她睡梦中惊醒的声音，虽瞧不清她睡意昏沉的模样，但也可以想象得到。于是又打消了念头。“没事，你睡吧！”

小墨‘哦’的一声，然后趴在床边，又睡过去。

夜寂静的不像话，房间里半点声响也没有，只有周晨瞪着一双眼睛，空洞得不知瞧向何处。不知用什么词语，能形容他现在的状态。生无可恋？不妥。失眠是痛苦难熬的，全世界的人都进入梦乡，只有自己睡不着，那种感觉，不知如何形容。若是能翻来覆去，也还好，至少身体不会这么难受，只有精神上煎熬。可周晨连翻来覆去的资格都没有。窗外传来几声狗叫，似乎在与无眠的周晨对话。

隆冬时节，天亮得晚，周晨也不知道是如何熬过的昨晚。数着山羊，数到七百多，也不见睡意。总是趴着，又不能翻身，浑身关节疼痛。不知熬了多久，才又睡过去。早上听到小墨发出的丁点声响，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脑袋发晕，意识有些模糊不清。

实在是受不了了，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爬起来，也不能坐，也不能走。只能趴跪在床上，甩甩手活动下关节，然后又趴下。觉得好受些，又意识模糊的睡过去。

天大亮之后，蔡琰带着小墨过来，见周晨还在睡，熬好的粥又送去厨房。瞧着他的睡相，实在不雅。再看他脸色有些绯红，摸摸额头，也烫的厉害。果然如大夫所说，是发烧了。连忙又吩咐小墨去熬药，自己守在一边。

期间小二带着作坊的伙计们也过来看了周晨，只是周晨意识模糊的睡着，也就没打扰又回作坊去。

照顾伤病是件很磨人的事，要不然也不会有久病床前无孝子的说法。而蔡琰对此是深有体会的。因为蔡邕嗜酒，身体也不好，也经常生病或醉酒。以前在吴会，家中就父女两人，蔡琰便要经常照顾蔡邕。所以渐渐的，蔡琰便成了个管家婆，连她老爹也管。

虽然蔡邕是当世名儒，但这些年，吴会避祸，家中着实清贫。蔡邕又只知道读书饮酒，亦不怎么会关心人。所以蔡琰也独立惯了，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顺带还要照顾蔡邕。有时候自己回想起来，也会难过。冷了便自己裹紧衣服，热了自己扇几下风，开心了便大声笑，难过了便沉默不语。似乎自己与同龄的姑娘，完全不一样。随着父亲学了一身官家小姐的学问与气派，同时还学会了婢女的生存技能。偶尔也会想想，自己什么时候也会有人嘘寒问暖。想想自己未来的夫君是怎么样的。心里想要一个如父亲那样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又想要一个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还想要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知心人。想着想着，自己都脸红了。暗骂自己太贪心。直到遇上卫仲道，定下婚约，便不再肖想夫君模样。卫仲道也不错，是个有想法的读书人。能力也不错，家中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对自己也很上心，应是个不错的归宿。想到这，蔡琰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再看看趴在床上的师弟，又觉得师弟也挺可怜。前尘往事尽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洛阳挣扎。也不知其所求为何？自知不可为，还死不认输。落得如今，要往那鬼门关走一遭。想着想着，不由轻叹一声，转身望向门外，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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