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中的苏婉儿抬起手。

她的指尖穿透水面，触碰林轩腕上的红绳。

褪色的丝线突然恢复鲜艳，像吸饱了鲜血般红得刺目。

"阿轩。"

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轩猛地转身。

叶清璃站在灰雾边缘，怀中抱着星火婴儿。

素白长裙下摆沾着泥浆，乌黑长发用草茎随意束着——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只是脖颈上多了一圈青铜纹路。

像项圈。

又像锁链。

婴儿在她臂弯里扭动，心口的星印亮如烛火。

当它看向林轩时，瞳孔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青铜殿井底的景象——

星髓池里的苏婉儿正在分娩。

"好久不见。"

叶清璃微笑着走近。

红绳突然绷紧，勒进林轩的皮肉。

鲜血顺着丝线流淌，滴在灰雾中，竟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每一滴血都在雾里蚀刻出一个名字：

**[林轩]**

**[林轩]**

**[林轩]**

......

无数个"林轩"在雾气中浮现又消散。

叶清璃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

不是寻常婴孩的哭声，而是青铜器摩擦的刺耳锐响。

声波荡开灰雾，露出更多青铜柱——

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叶清璃"，处于不同年龄阶段。

最年长的那个抬起头。

"你来了。"

声音沙哑如老妪。

"我们等了好久。"

林轩的时之匕首突然发烫。

叶清璃——他熟悉的那个叶清璃——轻拍婴儿后背。

孩子停止哭泣，小手抓住褪色红绳的另一端。

"这孩子很特别。"

她低头亲吻婴儿额头的星印。

"既像你......"

"又像他。"

红绳突然分裂。

一端连着林轩的手腕。

另一端指向井中的苏婉儿。

婴儿咯咯笑着拽紧绳子，像玩拔河游戏般来回拉扯。

每一次用力，井水就沸腾得更剧烈，星髓池里的苏婉儿表情就更痛苦一分。

"停下！"

林轩的匕首斩向红绳。

金属碰撞的火星中，他看清了绳子上隐藏的文字——

**[以血为契]**

**[代代相承]**

叶清璃突然流泪。

不是透明的泪。

是血。

"你还不明白吗？"

她指向婴儿心口的星印。

"我们都被困在......"

话未说完，灰雾中突然射出青铜锁链，贯穿她的胸口。

怀中的婴儿跌落，被另一条锁链卷住腰肢，拖向井口。

林轩飞身去接。

太迟了。

婴儿坠入井水的刹那，星髓池里的苏婉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的腹部裂开，星火喷涌而出，在池中凝聚成新的婴儿形态——

和坠井的一模一样。

现实中的苏婉儿突然跪倒在地。

她腹中的青铜棺剧烈震动，震得嘴角溢血。

紫花根系从七窍中钻出，在头顶交织成茧。

"原来是这样......"

茧中的声音带着九重回音。

"轮回的钥匙......"

"是血缘。"

井水开始倒流。

星髓池中的婴儿顺着水柱升起，悬浮在灰雾中。

它睁开眼，瞳孔里映出林轩和叶清璃交错的身影。

"父亲？"

"还是哥哥？"

声音稚嫩却冰冷。

叶清璃的躯体正在消散。

锁链抽离后，她的胸口留下星形缺口，记忆光点如萤火般飘向婴儿。

每吸收一点光，婴儿就长大一分，很快变成三四岁的孩童模样。

它低头看着自己新生的手掌。

"这次......"

皮肤下浮现青铜纹路。

"换我当执剑人。"

灰雾突然沸腾。

所有青铜柱上的"叶清璃"同时抬头，异口同声：

"时辰已到。"

林轩的匕首突然脱手。

它飞向孩童，被稳稳接住。

刃面上"叶清璃"的名字开始变化，笔画重组为新的文字：

**[林昭]**

孩童——现在该叫林昭了——微笑着挥动匕首。

灰雾听从号令，形成千军万马。

"父亲。"

它——他——指向井口。

"该你入局了。"

井水炸开。

星髓池中的苏婉儿被抛向现实，与茧中的"现在"苏婉儿重合。

紫花根系疯狂缠绕，将两个苏婉儿强行融合。

痛苦尖叫声中，林昭满意地点头。

"完美。"

他转身走向灰雾深处。

"我在终点等你。"

叶清璃最后一点残影扑向林轩。

她抱住他，嘴唇贴在他耳边。

只有三个字：

"杀了我。"

然后彻底消散。

红绳自动断裂。

带着血的一端缠上林轩手腕。

另一端......

连在了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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