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声音在静谧的民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位身着靛青色百褶裙的少女正坐在火塘边,专注地鞣制着兽皮。听到响动,她抬起头来,银项圈随着动作发出细碎而悦耳的声响。
“客人要住店吗?有房间!”她的声音清脆,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温羽凡背后的剑袋,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牛皮蛊囊,目光中闪烁着苗人特有的机敏与警惕,仿佛在评估着温羽凡这个外来者的威胁程度。
民宿里弥漫着木柴燃烧的清香,那是岁月沉淀的味道,还夹杂着酸汤鱼的辛辣气息,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二楼的走廊上,几串干辣椒在穿堂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宛如给每个房间都系上了一条火红的腰带,为这古朴的民宿增添了一抹亮色。
“来一间。”温羽凡简短地说道,目光平静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他选了临窗的阁楼间,竹床看上去质朴而坚实,床上铺着蓝底白花的粗布床单,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气。枕头边摆着一个绣着蝴蝶纹的香囊,凑近细闻,艾草与雄黄混合的气息钻入鼻腔,显然是用来驱蛊防虫的,这小小的香囊,也透露出苗家独特的生活智慧与神秘的文化底蕴。
温羽凡倚着窗棂,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叩击着雕花窗格。下方苗寨正沉入夜色,星星点点的灯火如散落人间的萤火,将木质吊脚楼的轮廓晕染成暖黄的剪影,仿佛给这座深山里的村寨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幔。
远处,雷公山主峰依旧裹着厚重的云雾,时而有月光穿透云隙,照见山体嶙峋的轮廓,宛如沉睡的巨人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那些云雾似是被山巅神秘的力量牵引,时聚时散,给这座苗疆圣山更添几分诡谲莫测的气息。
楼下突然传来哄笑声,几个背着登山包的年轻人将苗家老汉围在火塘边。老汉布满皱纹的手在空中比划,讲着蛊术传说里的骇人故事,火光照得他脸上的沟壑明暗交错。
女孩们举着手机拍摄,镜头不时扫过火塘上翻滚的酸汤鱼,氤氲热气中,苗家腊肉的焦香与木姜子的辛香混着年轻人兴奋的低语,飘进了温羽凡的窗口。
他垂眸望着剑袋在月光下投下的暗影,手指轻轻按住微微发烫的刀柄——这喧嚣与他无关,只希望蛰伏在苗疆深处的暗流,不要找上自己。
忽闻楼下传来阿朵急促的苗语叱骂,尾音带着尖锐的颤音:“莫乱碰火塘第三块砖!”
温羽凡循声探头望去,只见穿荧光冲锋衣的男孩触电般缩回手,砖缝里半截竹筒若隐若现,筒口棕红色的蛊虫正扭成诡异的螺旋状,密密麻麻的足须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阿朵旋即用铜盆扣住砖面,金属碰撞声惊得火塘火星四溅。
她抬头看向温羽凡时,笑容却瞬间甜腻如蜜:“客人想尝酸汤鱼么?我家火塘炖的鱼,最能驱山岚湿气。”少女说话时舌尖轻抵上颚,尾音带着苗语特有的婉转,耳后蛇形刺青随着动作蜿蜒起伏。
“好,给我来一份。”温羽凡应声下楼,鞋底踏过木梯的声响与火塘的松枝爆裂声交织。
阿朵递来的粗陶碗腾起白雾,酸汤表面翻滚着红亮的油花,野山椒碎里若有若无地混着几星雄黄粉,在火光中闪烁如细碎的金砂。
温羽凡舀起一勺酸汤送入口中,热辣酸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他挑眉赞叹,喉结滚动时露出颈侧淡疤:“这酸汤的力道够劲,鱼鲜里还透着木姜子的野香……地道。”
话音未落,阿朵已笑得银项圈叮当作响,眉眼弯成月牙:“客人是会吃的!这酸汤是用百褶裙边的老坛泡了三年的,鱼是今早从后山水潭捞的活物。”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牛皮蛊囊,袖口滑落处,一截蛇尾刺青与耳后纹路遥相呼应。
“实不相瞒,想借身干净衣裳换洗。”温羽凡皱着眉扯了扯那染血的衣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酸汤的热气钻进鼻腔,确实破坏了酸汤鱼原本的美味。
“客人稍等。”阿朵听闻,立刻起身,裙摆轻轻扫过火塘边的第三块青砖,发出闷闷的空响,仿佛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敲出一道神秘的节奏。
“现成的男装只有阿爹留下的旧衫,客人莫嫌弃。”她很快从二楼抱来一件青布对襟衣,粗麻布料散发着阳光晒过的草木香气,清新而自然。
她的指尖轻轻掠过温羽凡袖口那刀割的破口,眼神微微一凝,随后压低嗓音,那声音如同丝线般传入温羽凡耳中:“您这身……”她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只怕要单独用皂角水煮三遭才能洗干净。”
午夜时分,周遭一片静谧,唯有窗外虫鸣断断续续。
温羽凡假寐着,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走廊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猫爪轻踏在木地板上。他瞬间翻身,手如闪电般扣住刀柄,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盯着房门。
就在他蓄势待发之时,阿朵的声音从楼下悠悠飘来,那语调带着苗家女子特有的软糯与威严:“这位客人是带刀的贵人,你们这些打黑拳的小崽子,莫要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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