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扬州城笼罩在薄雾中,洛上云站在醉仙楼前,看着伙计将他亲笔所书的比武告示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七日后,午时三刻,瘦西湖畔比武台。洛上云以‘断水刀’单挑各路英雄,生死不论。”
落款处盖着他鲜红的私印,像一滴血凝固在纸上。
这张告示将在今天传遍扬州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他向柳家公开宣战的檄文。
“老爷,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老周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柳家肯定会派顶尖高手...”
洛上云没有回答。
他伸手抚过告示边缘,纸张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第一次握刀时的感觉——那种粗糙与真实,远胜于后来所有丝绸锦缎带来的触感。
十年商海浮沉,他几乎忘记了这种纯粹。
“去下一家。”洛上云转身走向对面的茶楼。
一个时辰后,同样的告示出现在扬州城三十六处最繁华的场所。
洛上云亲自监督每一张的张贴,确保字迹清晰可辨。
这不是普通的比武邀请,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刀客,向整个江湖发出的尊严宣言。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
正午时分,洛上云坐在醉仙楼二楼雅座,听着楼下沸反盈天的议论。
“‘断水刀’要公开比武?他不是已经多年不碰江湖事了吗?”
“听说柳家要吞并他全部产业,老婆也跟人跑了...”
“嘘!小声点,柳家的人就在隔壁...”
洛上云端起酒杯,酒液倒映出他瘦削的脸庞。
这些日子他几乎没怎么进食,却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
师父说过,饥饿能让人保持敏锐,饱腹只会钝化感官。
“洛兄,好大的阵仗。”
李暮不知何时出现在桌旁,官服外罩了件灰色斗篷,显然不想被人认出。
他坐下时,袖中滑出一卷文书,迅速被收入怀中。
“官府批准了?”洛上云直接问道。
李暮点点头,声音压得极低:“知府虽然收了柳家的钱,但也不敢公然阻止合法比武。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柳家已经重金聘请了‘铁手’阎松,此人出手狠辣,从不留活口。”
洛上云嘴角微扬。
阎松的名号他当然听过,北地第一高手,据说一双铁掌能劈开青石。
柳家为了对付他,还真是下了血本。
“还有件事。”李暮凑得更近,“朝廷派了钦差大臣秘密调查扬州盐税亏空案,陈焕之被急调回京就是为此。如果...如果能找到柳家与陈焕之勾结的证据...”
“然后呢?”洛上云打断他,“等着朝廷慢慢查办?我是刀客,不是讼师。”
李暮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老友会如此决绝:“洛兄,你这是要孤注一掷啊。”
“早就没有退路了。”洛上云望向窗外,那里阳光正好,照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从萧雨柔走进柳明辉的怀抱那一刻起。”
李暮沉默良久,最终从怀中取出那卷文书:“这是阎松的详细资料,包括他所有的比武记录和招式特点。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洛上云接过文书,没有翻开。
他知道李暮是好意,但真正的刀客从不靠对手的弱点取胜。
师父教导他,最强的刀法是找到自己的道,而非破解他人的术。
送走李暮后,洛上云去了城外的废弃练武场。
这里比上次来时更加荒芜,野草已经长到齐腰高。
他拔出随身短刀,开始演练《断水三式》中的第一式“抽刀断水”。
刀光如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银色弧线。
洛上云全神贯注,每一刀都力求完美,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师父留下的口诀说“心如止水,刀似惊鸿”,可他心中怒火未消,刀法自然难以达到至高境界。
练到日头西斜,汗水已经浸透衣衫。
洛上云瘫坐在草地上,望着被夕阳染红的云彩。
十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黄昏,师父将“断水刀”的名号传给他。
那时的他除了满腔热血一无所有,却比现在快乐得多。
“刀客的悲哀,不在于刀钝了,而在于心钝了。”师父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记住,洛儿,真正的断水刀斩的不是水,而是自己的犹豫与恐惧。”
一滴雨水落在洛上云脸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夏日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转眼间便如瓢泼。
他没有躲避,反而站起身,在雨中继续练刀。
雨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刀柄,却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
刀锋划过雨帘,水珠四溅,每一刀都带起一片水雾。
忽然,他明白了“抽刀断水”的真谛——不是用蛮力对抗水流,而是顺着水的势,在流动中找到那一瞬间的间隙。
刀势陡然一变,不再强硬对抗,而是如游鱼般穿梭于雨幕之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某一个瞬间,洛上云清晰地看到刀锋划过的地方,雨水真的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断层,虽然转瞬即逝,但确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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