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瞎子的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红色箭头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岔道:“左转!进支流!”
我拼命打满舵。采砂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倾斜着冲进一条狭窄的支流。两岸的岩壁近得能摸到,潮湿的石面上爬满了青铜色的苔藓,每一片苔藓都在蠕动,像无数微小的嘴巴开合。
“这样甩不掉它们!”周遥突然扯掉右手的绷带。她的掌心完全变成了青铜材质,五个残缺的指根处伸出细小的金属丝,在空中自动拼出:【需要主字模】。
苏晚晴突然明白了什么,疯狂翻找背包。她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父亲站在长江委印刷车间,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块铅字盘,首格赫然是《少年科学》的公章拓印。
“活字排版需要首字定位!”她将照片按在船舷上,周遥的右手立刻压上去。青铜指根渗出的黏液将照片上的公章轮廓固化成金属印章。“这些活字在寻找源头……就像印刷需要印版!”
船身突然被巨浪掀起。我回头看去,魂飞魄散——支流入口处,活字浪潮已经堆积成十米高的“墙”,浪尖浮现出上百张扭曲的人脸,全都是被吞噬的村民。最前排的几个“人”正在互相融合,组合成一个三米高的巨人,胸口嵌着旋转的【灾】字。
“大坝!前面就是泄洪闸!”顾瞎子指着前方。
三峡大坝的混凝土墙体如巨兽般矗立在雨幕中。但更令人绝望的是,坝体表面已经爬满了蛛网状的青铜纹路——活字瘟疫,早已渗透了这座人类工程的奇迹。
第三节 以字引字
泄洪闸的混凝土平台上,狂风裹挟着青铜色的雨点砸在我们脸上。
"快!把印章按上去!"苏晚晴嘶吼着,她的声音几乎被活字浪潮的轰鸣淹没。
张海峰夺过那枚用《少年科学》公章固化的金属印章,安全绳在他腰间哗啦作响。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咧嘴一笑:"要是我变成青铜像,记得给我挑个帅点的姿势。"
没等我们回应,他已经纵身跳下泄洪闸平台。
活字浪潮距离大坝只剩不到两百米。那堵由无数青铜字符组成的"水墙"里,扭曲的人形不断浮现又分解。最前排的巨人胸口,【灾】字旋转着分裂成【宀】和【火】,又重新组合成新的【焚】字。
张海峰的身影在巨大的坝体上显得如此渺小。他手脚并用,沿着检修梯攀爬到闸门正中央——那里还没有被青铜纹路完全侵蚀。
"再快点!"周遥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青铜残指在平台上刻出深深的凹痕。她的瞳孔边缘已经泛起金属光泽,活字正从伤口向全身蔓延。
我死死盯着张海峰。他终于爬到预定位置,从怀里掏出那枚金属印章,狠狠按在混凝土墙面上。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翻滚的活字浪潮突然凝固在半空。每一个字符都像被无形的磁力吸引,齐刷刷转向印章的方向。巨人胸口的【焚】字崩解成无数火星,整个躯体土崩瓦解。
"起作用了!"顾瞎子的义眼疯狂闪烁,"活字在重新排序!"
闸门上的金属印章开始发光。以它为中心,青铜纹路如蛛网般蔓延,但不是杂乱的侵蚀,而是有规律的排列——活字们争先恐后地附着在坝体上,按照《少年科学》的版式自动排版。短短几分钟,整面泄洪闸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活字印刷版。
但欢呼还没出口,异变陡生!
张海峰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身体被牢牢吸附在闸门上,皮肤下的青铜脉络与活字产生共鸣。我们眼睁睁看着他的左臂融化,变成青黑色的黏液流入字盘。
"绳子!拉他上来!"
我和顾瞎子拼命拽动安全绳,但为时已晚——张海峰的右腿已经与闸门融为一体,他的脸上却露出诡异的平静:"别费劲了......我看见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成父亲年轻时的语调:"活字需要载体,而载体终将成为活字。"
闸门上的金属印章突然龟裂。裂缝中渗出父亲的手写字迹:【临时方案 有效期72小时】。
更远处,上游的江面再次沸腾。第二波、第三波活字浪潮正在形成,规模比之前大了十倍不止。而大坝的混凝土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周遥突然跪倒在地,她的右手完全青铜化,五指变成了【永】【久】【载】【体】【】五个字——最后一个字模糊不清,正在缓慢成形。
苏晚晴颤抖着翻开《少年科学》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面上,父亲的字迹正在消失。而在空白处,新的文字一点点浮现:
【最终章:当活字拥有生命,它们最渴望的,是找到最初的排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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