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月的问心镜映出碑后密室,里面整齐码放着数百个碎瓷罐,每个罐身都刻着凡人姓名:"这些是...陈平安收集的人间念想?"她望向却裳手中的"金"字碎瓷,与碑心处的凹槽严丝合缝。
"没错。"石兽不知何时化作青衫小童,腰间挂着陈平安的旧酒葫芦,"主人说,每片碎瓷都是凡人的念头,落魄山的碑,就是用这些念头砌的。"他指向碑顶的缺口,"就等你们的七块碎瓷归位了。"
商清影的琴弦轻颤,奏出刘羡阳铸剑的锤音与赊月的剑鸣,碑身碎瓷片竟随着节奏亮起,拼出剑气长城的星空图。却裳忽然发现,每颗星子都是凡人的祈愿,有的是铁匠铺的炉火,有的是小镇的灯笼,还有的是刘羡阳淬火池的火星。
"该把碎瓷嵌进去了。"丹月取出火龙洞的"火"字、刘羡阳的"金"字,以及其他五块碎瓷,依次嵌入碑心凹槽。当最后一块"归"字碎瓷落定,碑身突然爆发出柔和金光,显露出陈平安手书的《落魄山记》:"山不在高,有念则名;瓷不在完,有心则灵。"
密室应声而开,里面摆着张旧木桌,桌上放着陈平安未写完的书信,信末夹着片碎瓷,刻着"待君归"三字。商清影的琴弦突然低落,奏出当年陈平安离开剑气长城时的脚步声,琴面上新画显形:陈平安站在落魄山顶,望着东宝瓶洲的方向,手中碎瓷映着千万灯火。
"原来归乡门的最后一道锁,是人心。"却裳摸着碑身的碎瓷,发现每片都带着不同的温度,有的温热如炉火,有的湿润如泪水,"陈平安把碎瓷埋在人间烟火里,让每个守护的人都成了锁的一部分。"
丹月的问心镜突然照见山脚下,有百姓捧着碎瓷碗往山上走,碗底刻着"平安"二字。他们将碗埋在石碑周围,每埋一个,碑身的"心"字就更明亮一分:"这些是...刘羡阳和赊月的街坊?"
石兽点头,酒葫芦里倒出的不再是酒,而是细碎的瓷光:"主人说,落魄山的碑,要靠凡人的念想养着。就像刘大爷的铸剑炉,赊月姐的剑穗,都是这碑的一部分。"
暮色降临时,落魄山顶的"心印石"已被千万碎瓷片照亮,每片都映着人间灯火。商清影的琴弦奏出从未有过的和音,那是铸剑锤音、渔歌号子、学堂书声的混响,琴面最终显形的字迹写着:"归乡门开之日,落魄山的碎瓷,会替人间说句'平安'。"
却裳望着山下渐起的灯火,忽然想起刘羡阳婚宴上的碎瓷碗,想起赊月鬓间的银簪。原来陈平安早把归乡的钥匙,藏在每个凡人的念想里,藏在每片碎瓷的裂痕中。
雾气漫过落魄山,这次的雾里有秋阳的暖意、碎瓷的微光,更有陈平安留在人间的心意——他从未离开,只是把自己的归乡路,变成了千万人共同守护的人间道。
丹月知道,当他们带着落魄山的"心印"离开时,归乡门的最后一道锁已悄然松动。而前方的问心崖,正等着他们用这颗由碎瓷和念想铸成的心,叩开那扇连接着剑气长城与人间烟火的大门。
山风掠过落魄亭,吹起陈平安未写完的书信,信纸上的字迹在碎瓷光中渐渐清晰:"若你路过落魄山,请替我看看,那些碎瓷片,是否还暖着人间的梦。"
落魄山的暮色漫过青崖时,丹月袖中罗盘突然指向西北方的巨碑。商清影的七弦琴猛地绷出个裂音,琴弦上的碎瓷穗子竟映出"北岳"二字,笔锋苍劲如刀,正是陈平安在剑气长城为魏檗刻碑时的余势。
"师兄,罗盘指针在滴血。"商清影望着山径尽头的巍峨碑墙,琴面上跳出幅插画:陈平安与魏檗并肩而立,手中碎瓷片分别映着长城烽火与北岳松涛,"《耕战录》说,北岳山神魏檗的碑前,每片落叶都刻着护山咒。"
却裳的剑柄碎瓷骤然发烫,碑墙前的古松突然无风自动,松针竟组成"停"字。他望着碑首雕刻的玄武神兽,兽甲缝隙间嵌着米粒大的碎瓷片,每片都映着宝瓶洲的地脉走向:"这是...陈平安为魏檗刻的守山碑?"
话音未落,碑墙突然浮现出青衫身影,腰间悬着的不是玉牌而是碎瓷串成的佩饰:"青冥修士,别来无恙。"魏檗的声音混着松涛,碑前落叶突然悬停空中,拼成剑气长城的城砖形状,"二十年前在长城,陈平安托我照看落魄山的碎瓷,不想今日竟等来归人。"
丹月的问心镜映出魏檗佩饰上的碎瓷,每片都刻着"岳"字的不同笔画:"原来北岳的地脉碎瓷,藏在您的佩饰里?"她取出火龙洞的"火"字碎瓷,与魏檗佩饰轻轻相触,碑墙竟显露出陈平安修补地脉的虚影。
魏檗点头,指尖抚过碑墙裂痕:"陈平安临走时说,北岳的地脉要靠凡人的念想稳住。"他望向却裳手中的"金"字碎瓷,"就像刘羡阳的铸剑炉、赊月的剑穗,都是地脉碎瓷的一部分。"
商清影的琴弦突然奏出松涛与淬火锤音的和鸣,引动碑墙碎瓷片亮起,拼出宝瓶洲的山川河流。他盯着魏檗佩饰最中央的碎瓷,那片泛着温润红光的瓷片上,竟刻着"魏"字:"前辈的佩饰,可是陈平安用长城砖粉与北岳山石共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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