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呆冲进别院时,正见那柄青芒巨剑当空斩落,剑未至,杀意已压得地面龟裂,砖石迸飞。
穹灵嘴角渗着暗金色血迹,妖瞳却亮得骇人。他咧开嘴,喉间金芒吞吐,像含着一轮将爆的烈日,并未对准头顶落下阵法,而是对着院中那三个明仙。
穹灵这分明是要拼命了,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白须老者略带惊慌,加速阵法。
五个孩子僵在原地,面如土色。他们终于明白,这次踢到的不是铁板,而是刀山。
阵法剑落。
“铮——!”
惊雷炸响,倚天出鞘。
一道白虹自戴小呆腰间惊起,快得不像剑,如雷鸣电闪,撕裂苍穹。
剑光过处,巨剑崩碎,阵法哀鸣,整座别院瓦片,同时炸起三尺高。
等众人回神时,戴小呆已收剑入鞘。
青砖地上,多了一道三丈长的剑痕,深不见底。
风过,一片落叶飘进剑痕,无声断成两截。
风止,剑收。
“师父。”
五个孩子齐声唤道,声音里杂着颤抖、羞愧,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哽咽。
穹灵长长吐出一口气,喉间金芒渐渐熄灭。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戴小呆没说话,只是冷冷望着对面三人。
白须老者的手还捏着阵石,却已僵硬如铁。
黑袍道人的拂尘垂落,三千银丝无风自动。
红衣女子的短剑仍在指间,可剑尖却在微微发颤。
眼前这人分明是个凡人,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波动。可方才那一剑斩出时,三人却仿佛看见一头白虎,自九霄扑下,爪牙未至,杀意已刺得人骨髓生寒。
静。
死一般的静。
戴小呆忽然笑了。
戴小呆笑的时候,三人的冷汗,顺着脊背淌下来。
城墙高耸,风卷残旗。
主事大人负手而立,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眯着眼,远远望着元家别院方向——那里剑气冲霄,妖气翻涌,时不时传来阵阵轰鸣。
“主事大人,我们……不去看看?”主簿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主事没回头,淡淡说道:“元应龙交代过,除非那边安静下来……不然还是静观其变。”
主簿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主事侧过脸,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单看那妖物,大如山岳,是你打得过,还是我打得过?”
主簿哑然。
“况且……”主事抬头,望向城中黯淡的护城大阵灵光,“灵石不多了,能省则省。静观其变,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远处,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爆响。
主事大人拢了拢袖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残阳如血,剑锋更冷。
白须老者右臂齐根而断,血浸透了雪白胡子。
黑袍道人拂尘早已碎成乱麻,道袍下摆渗着暗红。
红衣女子青光短剑只剩半截,断刃插在自己脚边。
他们跪着。跪得很低,低得几乎要趴进土里。
戴小呆背对着夕阳,影子拖得很长,长得像一柄出鞘的剑。
“想救人?”戴小呆忽然开口,声音比剑刃更薄,“给你们个机会,去把他们宰了。”
春雨握剑的手在抖。
剑是好剑,可他的手却不像拿剑的手。
“不敢?”戴小呆冷笑,“他们刚才要杀你们的时候,可没抖。”
惊蛰指甲掐进掌心,清明嘴唇咬出了血迹。
逃。
白须老者突然窜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狗。红衣女子转身时裙摆绽开血花,黑袍道人的靴底踏出了尘烟。
“别让他们逃了!”
戴小呆的喝声如雷炸响。
春雨的剑终于刺了出去。这一剑很笨,很慢,甚至歪歪斜斜像个笑话。但血溅出来的时候,竟也和其他剑客杀人的样子没什么不同。原来杀人不需要很漂亮的剑法,只需要够狠的心。
惊蛰的剑砍进黑袍道人肩胛时,听见自己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清明闭着眼捅出一剑,却捅穿了红衣女子的咽喉。
戴小呆静静看着,看着三个孩子的剑一次次落下,看着血渐渐漫过青砖缝。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样子。
在九洲,想入仙,每个人都要这样长大,用别人的血。
牢笼内外,血气未散。
春雨跪在墙角呕吐,把胆汁都吐了出来。惊蛰的剑掉在地上,手抖得握不住剑柄。清明用袖子拼命擦脸,却怎么也擦不净溅上的血。
戴小呆没看他们。他从来不看第一次杀人后的狼狈相,因为每个人的狼狈都差不多。
“谷雨、小满。”戴小呆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去找大暑和小暑。”
穹灵伤势在戴小呆金光治疗下,瞬息痊愈,又化作幼犬,颠颠跟在戴小呆身后。
地牢里的奴隶们蜷缩在角落,像一群受惊的老鼠。他们明明已经逃出去过,现在却又自己钻回了笼子。
戴小呆站在铁栅前,影子被灵火拉得很长。
“守卫都死了。”他说得很轻,“想走的,现在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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