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特使上次灰溜溜地走了,这次回来,派头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好家伙,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呃,鞭炮是没有,但那敲锣打鼓的架势,生怕黑风寨方圆百里的人不知道他们“中央”来人了。
一个加强排的护卫,穿着崭新的黄绿色军服,簇拥着几辆插着小旗子的卡车,慢悠悠地开进了河口镇。
郑特使坐在头车里,整理了一下笔挺的中山装领口,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他就不信了,上次是自己准备不足,这次带着正式的委任状和更丰厚的“赏赐”,这帮泥腿子还能不乖乖跪舔?
“哎呦喂,贵客临门呐!”
镇子口,王大彪骑着匹高头大马,带着一队同样骑马的黑风寨战士,早就等着了。
他们身上穿着新赶制出来的黑色军装,料子粗糙,但裁剪得还算利落,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看着也挺像那么回事。
就是跟对面国军那崭新的制服一比,还是透着股土味儿。
寨子里的老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围在路两边,伸长了脖子瞅,眼神里更多的是好奇,没啥敬畏。
毕竟,前不久他们还看见这帮人被林大帅怼得灰头土脸呢。
王大彪嗓门洪亮,隔着老远就嚷嚷开了,一口地道的黑北腔:“郑特使!兄弟们!可把你们给盼来啦!俺们大帅天天念叨,说中央啥时候派人来指导工作呢!”
他那过分的热情,让郑特使心里那点优越感又膨胀了几分。
看吧,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给点阳光就灿烂。
欢迎宴会设在刚修好的镇公所大堂里,桌上摆满了菜,土豆炖肉,粉条白菜,还有几样山野菜,量大管饱,就是卖相糙了点。
郑特使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就开始端着官老爷的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大彪和李墨涵说话。
“王团长啊,贵部兵强马壮,上次一战,可是打出了威风啊。不知现在兵力几何?装备如何啊?”
郑特使看似随意地问道,眼睛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王大彪刚想咧嘴说“俺们现在可老厉害了”,就被旁边的李墨涵轻轻咳嗽打断了。
李墨涵端起酒杯,笑眯眯地站起来:“郑特使谬赞了。我等皆是林大帅麾下效力,不过是尽匹夫之责罢了。至于兵力装备嘛,皆赖大帅运筹帷幄,将士用命,方能勉强自保,于东岛倭寇铁蹄下苟延残喘,惭愧,惭愧。”
他一番文绉绉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林好,又啥实在信息没透露,把郑特使噎得够呛。
这老秀才,滑不溜丢的。
正说着,林好才慢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军装,袖口还沾着点机油,跟满屋子穿着新军装的人比起来,显得格外“朴素”。
“哎呀,郑特使,实在抱歉,刚才在兵工厂那边盯着新枪的生产,来晚了,来晚了!”
林好一脸歉意地拱手,然后顺势就坐下了,拿起筷子就夹了块土豆。
“特使您是不知道啊,咱们这穷山沟,要啥没啥,小鬼子还天天盯着,封锁得死死的。战士们缺衣少药,武器弹药更是打一发少一发,日子过得苦啊!”
他一边吃,一边大倒苦水,把自己说得那叫一个惨,活脱脱一个在绝境中苦苦支撑的悲情英雄。
郑特使听着,心里那点轻蔑又变成了同情和优越感。
看看,还是得靠中央,靠党国啊!
“林司令言重了!”
郑特使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示意随从拿上文件。
“委员长和国民政府,对于林司令及黑风寨全体将士,在敌后艰苦抗战,屡挫东岛倭寇凶焰的义举,深为嘉奖!”
他站起身,打开一份措辞华丽的嘉奖令,开始抑扬顿挫地宣读起来。
什么“黑北反东岛之中流砥柱”、“民族危亡之际的中坚力量”、“爱国典范”、“反东岛先锋”……一堆高帽子不要钱似的往林好头上砸。
王大彪在旁边听得直撇嘴,小声对李墨涵嘀咕:“这玩意儿能换几斤土豆?”
李墨涵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念完嘉奖令,郑特使脸上堆满了笑容,从另一个随从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双手捧着,递向林好。
“林司令,为表彰您的卓越功绩,委员长特此委任您为‘国民革命军黑北反东岛挺进军’第一纵队少将司令!望您再接再厉,为党国效力,为民族尽忠!”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金光闪闪的领章和一份烫金封皮的委任状。
“只要林司令接受委任,即刻便是我国军正规序列!军饷、装备、物资,中央都会优先配给!这仅仅是开始,未来光复黑北,林司令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郑特使语气笃定,眼神热切,仿佛已经看到林好感激涕零,纳头便拜的场面。
林好放下筷子,站起身,双手接过委任状,脸上适时地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仔仔细细地“研读”着那份委任状,手指还在那烫金的字上摩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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