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长的雨丝浸湿了峰顶的岩石,也为四柄即将交鸣的剑蒙上了一层冷冽的水光,而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仇双动了。
他这一步踏出,脚下的积水轰然炸开,身影如一道黑色闪电疾射而至。那柄浮屠大剑看似笨重,在他手中却轻若无物,带着撕裂风雨的尖啸,一式最简单的“力劈华山”,直取宁成成顶门。剑未至,那股尸山血海凝练出的煞气已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宁成成白发下的眼眸一凝,心知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实已返璞归真,凝聚了仇双一身恐怖的修为,不可硬接。他右手“无形敛光”剑疾点而出,剑尖并非迎向大剑锋刃,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在浮屠大剑宽阔的剑脊之上。
一声清脆却极具穿透力的鸣响荡开雨幕。“无形敛光”剑身剧颤,宁成成借势向后飘飞,身法灵动如燕。同时,盘旋在其身侧的颂歌、挽歌双剑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化作一银一青两道流光,一左一右,交错着刺向仇双的肋下与脖颈。
“来得好!”仇双狂笑一声,手腕一抖,浮屠大剑由劈变扫,划出一道浑圆的黑色弧光。铿锵两声,颂歌与挽歌双剑竟被这看似随意的一扫同时震开,火星在雨水中迸溅,短暂地照亮了仇双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
宁成成身形刚落,足尖在一块湿滑的岩石上轻轻一点,再次揉身而上。“无形敛光”剑在他手中施展出精妙绝伦的剑法,剑影重重,如烟似雾,专门寻隙而进,攻击仇双招式转换间的细微破绽。而颂歌、挽歌双剑则如两条灵动的飞蛇,在外围盘旋飞舞,时而突袭,时而策应,三剑配合无间,竟在仇双那狂风暴雨般的猛攻下,织成了一张坚韧而危险的剑网。
仇双的剑招却愈发威猛霸道。浮屠大剑或劈或砍或扫,每一剑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剑气纵横,将地面斩出深深的沟壑,溅起的碎石混着雨水四处激射。他仿佛根本不在意宁成成那刁钻的攻击,完全是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
“琳师弟,两百年过去,你的剑更滑溜了!”仇双大笑,浮屠大剑格开“无形敛光”,顺势一个狂暴的旋身,剑势如旋风般席卷四周,逼得宁成成不得不控制双剑后撤暂避。
“仇师兄的力气,倒是比当年更不像人了!”宁成成嘴上回应,心中却暗暗凛然。仇双的力量深不见底,而且剑势连绵不绝,久守必失。他心念电转,剑法陡然一变。
只见“无形敛光”剑势骤然加快,点点寒星如暴雨般泼洒向仇双周身大穴。而颂歌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剑光大盛,正面强攻,吸引仇双的注意;挽歌剑则悄无声息地没入雨幕之中,仿佛消失了一般,只有一丝极淡的杀机在空气中弥漫。
仇双“咦”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他挥剑荡开颂歌的强攻和“无形敛光”的疾刺,目光却扫向身侧某处空无一物的雨帘。
就是现在!
宁成成眼中精光一闪,那隐匿已久的挽歌剑如同从虚空中刺出,直取仇双后心!这一剑阴险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然而,仇双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他竟不回头,握剑的手臂诡异地向后一屈,浮屠大剑的剑柄如同重锤,精准无比地撞上了挽歌剑的剑尖!
铛!
挽歌剑被巨力撞得高高弹起。仇双趁势转身,浮屠大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拦腰斩向因全力操控三剑而身形微滞的宁成成。
这一剑,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范围。
宁成成瞳孔骤缩,百忙之中,“无形敛光”剑竖于身侧,左手虚引,颂歌剑急速回防格挡。
轰!!!
三剑交击,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宁成成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涌来,气血翻腾,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那巨大的沉香木剑匣上。
“噗——”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他白色的前襟和苍白的脸颊。
颂歌与挽歌双剑哀鸣着掉落在他身旁,灵光略显黯淡。“无形敛光”虽未脱手,但剑身仍在嗡嗡作响。
仇双没有追击,他持剑而立,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滴在浮屠大剑的血纹上,迅速被那诡异的黑色吞噬。他看着勉强以剑拄地、试图站起的宁成成,摇了摇头。
“琳师弟,不,宁成成。你的剑法确实更精妙了,三剑齐飞,鬼神难测。”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但你的心,不够决绝。你在犹豫什么?是这具稚嫩身体的束缚,还是……依旧顾念着那点可怜的旧情?”
宁成成擦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仇双身上那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冰冷彻骨的死寂。
“仇师兄,”他喘息着笑道,“你死了两百年,倒是比以前更爱说教了。”
仇双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或许吧。毕竟,死过一次,总能看清楚一些东西。比如,这个世界……以及像我们这样的存在,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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