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而过,吹得梁上的铜铃叮当作响。离青殷突然想起初入师门那日,师父站在殿堂上郑重的接过他递上的拜师茶,睫毛上落着细小的冰晶,恍若谪仙。
那时他仰望着师父,满心都是害怕,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份崇敬会变质成这般扭曲又炽热的爱意。
他颤抖着摸向枕边的玉坠——那是师父生辰时,他耗尽三个月积蓄求来的和田玉,却始终不敢送出。
玉坠贴着心口发烫,烫得他眼眶生疼。
他拖着受伤的脚走到窗前,望着天上那轮圆月。
寒月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如同无数把寒光凛凛的枷锁。
离青殷蜷缩在满地碎镜中央,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那道陈年剑疤,结痂的皮肉被生生掀起,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镜面上,将倒映的月光晕染成诡异的猩红。
钻心的疼痛像毒蛇般顺着手臂游走,却怎么也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炽热与癫狂。
他突然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沙哑又破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窗棂外的夜风裹挟着后山的雪松香灌进来,与铜炉中未燃尽的沉水香纠缠,这属于师父的气息,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离青殷贪婪地大口呼吸,让那气息灼烧着肺叶,又猛地捂住口鼻,仿佛这样就能将心底翻涌的欲念一同闷死。
颤抖的指尖抚过窗棂冰凉的木质纹理,离青殷望着庭院外蜿蜒的石阶,那是通往山外尘世的路。
该走了,趁着这份禁忌的情愫还未彻底失控,趁着师父还未察觉他眼底疯长的痴狂。
可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心口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像是有人拿着钝刀,一下下剜着心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片段都带着滚烫的烙印。
师父为他擦拭剑伤时,指尖在皮肤上若有若无的触碰。
暴雨夜那人打着雨伞寻他,将浸透的自己裹进带着体温的衣袍,潮湿的发丝扫过脖颈时的酥痒。
还有他突破后的那个深夜,回头撞见师父倚着廊柱,月光为冷峻的眉眼镀上柔光,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比最烈的酒还要醉人。
“师父......”
他倚着窗棂缓缓滑坐在地,喉间溢出的呢喃破碎得不成音节,却又带着近乎偏执的眷恋。
夜风突然呼啸着撞开半掩的木窗,枯枝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凄厉的声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
离青殷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远处山顶处那盏昏黄的烛火——师父居住的阁中依旧亮着灯,那点微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如同悬在天际的寒星,可望而不可即。
嫉妒与绝望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离青殷突然想起白日里偷听到的传言,说不知哪宫的圣女即将前来求亲。
想象中师父与圣女并肩而立的画面,像千万根钢针同时扎进心脏。
他抓起地上的碎镜,锋利的边缘划过脸颊,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凭什么......”
他对着虚空嘶吼,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恨意与不甘.
“凭什么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您身边......”
记忆愈发不受控地疯狂翻涌。
第一次下山历练是随着师父的,师父替他挡住刺客致命一击,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喷在耳畔。
“别怕。”
寒冬腊月师父手把手教他调息,掌心贴着后心渡来绵长内力,隔着单薄的里衣,体温仿佛要烙进骨血。
只是,他那时满心厌恶与痛楚。
还有后来的无数个夜晚,他躲在暗处,看着师父窗前的剪影,幻想着自己能成为那人目光的焦点。
这些回忆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将他的心搅成一团烂泥。
“若有来世......”
离青殷望着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辰,眼眶里燃烧着疯狂与绝望。
“莫要再做我师父了...可好......?”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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