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碎最后一块青玉砖时,喉间还残留着萧砚的血腥气。
他腕间逆鳞锁的震颤顺着相贴的肌肤传过来,像某种濒死的蜂鸟在撞击牢笼。
"东南三十步有活水声。"萧砚的唇擦过我耳垂,沾血的指尖在虚空中勾出残影。
我望着他颈侧逐渐蔓延的青铜色纹路,突然抓住他正欲结印的手:"你还能撑几个时辰?"
骨灰簌簌落在我们交握的掌纹里,远处崩塌的祭坛正吐出最后一口浊气。
萧砚用染血的拇指抹开我眉间灰烬,那些凝固在琥珀色瞳孔深处的裂纹突然晃动起来:"足够替你剖开墨离的喉咙。"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
掌心的青铜鳞片还在发烫,昨夜在采石场找到的碎玉诀残谱突然在袖中嗡鸣——正北方三里的雾瘴深处,有断续的琴声在割裂晨雾。
"他改了《破阵子》的第三叠。"我将耳骨贴在地脉裂隙处,七窍玲珑音在脏腑间发出尖锐的啸叫,"把'商'音藏在'徵'位,这是二十年前......"
"叛逃者自保的暗号。"萧砚的玄铁护腕撞出清越声响,他割开掌心按在岩壁上,鲜血绘制的星图中浮现出蜿蜒血线,"玉无瑕的追魂香渗进地脉了,苏苏,你猜她此刻正贴在哪块青砖后偷听?"
我盯着他后颈浮现的墨色莲纹。
谷主暗卫独有的烙印正蚕食着逆鳞锁的青铜脉络,就像昨夜无声城外,那些突然从碎玉诀残谱里钻出的蛊虫,正一寸寸啃噬着并蒂蛊的第二朵花。
"墨离不会见你。"我按住袖中躁动的碎玉残片,残谱上斑驳的血迹突然在掌心化作箭簇形状,"他恨你颈间这道疤。"
萧砚低笑时震落睫毛上的霜,他沾血的指尖突然点上我跳动的颈动脉:"可他迷恋你咽喉里养着的那把刀。"
雾瘴深处传来琴弦崩断的锐响。
墨离的竹舍悬在两道地裂之间,腐烂的琴匣里爬满暗金色蛊虫。
我踏碎第三只试图钻进裙摆的尸虫时,终于看清倚在焦尾琴后的身影——他左眼覆着青铜面罩,右手指尖正滴滴答答往下坠着青黑色血珠。
"七窍玲珑音的宿主居然敢踏进噬声蛊的老巢。"墨离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的玉器,他脚踝上的青铜锁链突然绷直,"萧大人颈间的逆鳞锁......已经开始反噬了吧?"
萧砚的玄铁剑鞘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蛛网状的裂纹瞬间吞没了墨离的尾音。
我按住即将出鞘的短刃,七窍玲珑音在喉间凝成尖锐的冰棱:"我们知道你偷换了天籁鼎的第三块碎片。"
竹舍突然陷入死寂。
墨离的独眼在阴影中泛起血色,他腕间的青铜锁链突然暴长三寸,尖端直刺萧砚咽喉:"那你可知道,当年是谁用这把锁链贯穿我师尊的琵琶骨?"
萧砚徒手攥住袭来的锁链时,掌心腾起的黑雾瞬间腐蚀了青铜表面。
我看着他脖颈间愈发鲜艳的墨色莲纹,突然意识到谷主的暗卫烙印正在吞噬逆鳞锁——就像昨夜在采石场,那些从地脉裂隙里钻出的蛊虫,正在蚕食萧砚的神智。
"他要失控了。"墨离突然露出森白牙齿,指尖青黑色血珠滴在琴弦上,"你猜是他先拧断我的脖子,还是逆鳞锁先绞碎他的喉骨?"
我反手拔出簪中刃刺入地脉。
七窍玲珑音顺着刀刃灌入岩层,整座竹舍突然被连根拔起。
在纷飞的竹简与蛊虫残肢中,我撞见墨离瞳孔里一闪而逝的金色纹路——那是修炼碎玉诀到第七重才会出现的"裂瞳"。
"天籁鼎的碎片在无声城地宫。"我踩着琴匣逼近他,"你篡改《破阵子》不是为了诱杀旧敌,而是想找到能解开噬声蛊反噬的......"
狂风裹挟着琉璃碎裂声撞破窗棂。
谢无咎的银丝手套扣住我咽喉时,整座竹舍已被声波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他袖中飞出的骨笛正在重组空间,四周岩壁突然浮现出无数青铜镜面——每面镜中都映着正在融化的萧砚。
"声波迷宫。"墨离突然咳出大团青黑色蛊虫,"他在用天籁鼎的共鸣频率分解我们的声带!"
萧砚的玄铁剑劈在镜面上迸出火星,那些飞溅的碎片却化作更多青铜镜。
我捂着剧烈抽搐的并蒂蛊,听见七窍玲珑音在喉管里碎成锋利的冰碴——谢无咎的骨笛声正在篡改声波走向,连墨离琴弦上的血珠都开始逆流。
"东南巽位!"墨离突然暴起扯断脚镣,他指尖青黑色血珠弹在镜面上,"那面镜子的回声有0.3秒延迟!"
我旋身将簪中刃掷向他说的方位。
刀刃穿透镜面的刹那,整个空间突然响起琉璃将碎未碎的呻吟声。
萧砚的逆鳞锁在此刻爆发出刺目青光,他脖颈间的墨色莲纹竟开始反向侵蚀青铜锁链。
"小心相位重叠!"墨离的嘶吼混着骨裂声传来。
无数镜面突然同时映出谢无咎冷笑的脸,他手中骨笛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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