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客栈没什么住客,灯火昏暗。室内一片幽静,雕花的窗户半开着,屏风微掩。
李长弃揉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来。
记忆最后停留在自己回到屋内,之后的事,自己便记不多了。
月光如水,洒在窗棂上。李长弃还没捋清思绪,便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凛冽危险的气息。
手搭在剑柄上,正欲劈去,便听到来人熟悉的声音。
“师兄!是我!”
话音未落,短短几秒,李长弃的剑刃已搭在他的脖子上,杀气弥漫。
“……周砥?”他蹙着眉,瞥了眼大开着还呜呜透风的窗户,放下剑。“你来做什么?”
眼前人一身黑绸袍,将面容遮在阴影下。
闻言,他扯下袍帽,露出一张左颊带疤的脸来:“不是叨扰,是我有要事前来告知师兄!”
李长弃把剑归鞘,扫了他一眼,见周砥并不作假,微微颔首示意他说。
周砥得到允许,却反常的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抿了抿唇,斟酌了很久的措辞,才缓缓道:“凤先生她…近日身子愈发不好,日日汤药围绕,恐再过几日,就要去了……”
“你说什么?”
消息如晴天霹雳,李长弃的心猛地一沉,眉头紧锁,气息乱了一瞬。
“师兄稍安勿躁,不止这些!”
周砥咬咬牙,似乎回忆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继续道:“因为凤先生病重,学宫内也乱了,不少人觊觎着学宫里的那几朵八幽十二芳,和先生的位子。”
“所以,由「朽」带领组成一队人,挟持了内院具有话语权的几位,目前蠢蠢欲动,准备一举血洗玉阙学宫!”
“「朽」?”听到这个代号,李长弃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
这位「朽」,也是师父六年前亲自收下的弟子,但在玉阙学宫从未多露面过,也不过问什么事。偏偏师父对他尤其照顾,什么好东西都先由托人送于他。
师父曾在学宫传话,说自己最看好的徒弟便是自己和这「朽」,待她死后,学宫令牌必定给二人其一。
而玉阙,是师父一手建立起来的。在外人眼中看来只是一座学宫,不分贫贱,招纳百才,晋炎不少学士抢破脑袋也要进的地方。
数年来,在晋炎威望极高,师父甚至受陛下召见过,也曾教导当今太子。
玉阙学宫呢,分内院,和外院。这区分便大了,内院纳的都是昔年败落世家之子弟,甚至有曾经威名天下的十家旧党。
内院弟子所求,皆为一愿——
覆晋炎,灭王室。
何有此愿?
这便要追溯到二十年前,天兴十八年,世家盘踞,皇权式微,更不提在当年声名显赫,深揽民心,在朝廷江湖都有一语权力的十大家。
十家,二武门执军事兵权;三官于朝廷之上具有极高话语权,家主则为内阁长老;四商皆为商贾世家,声望极大,多少人想要攀附,军粮军饷也要依赖他们三分。
这最后一位,便是十家之首——风家。
风家家族内各个皆为人才,家主为女子,可替皇帝处理军政大权,可见帝不拜,朝会不站。与其余九家关系甚好,也是他们甘愿推举她,做为十家之首领。
单单是十大家,就已经把晋炎安排的明明白白。
皇帝办事需要看世家眼色,手上权力堪称虚无,成了世家推上去的傀儡皇帝,如何能忍?
故此,顺平帝便策划了一场“大洗牌”。
是谁,深受民心,执掌大权,势再大些,可颠覆江山?
所以,第一个被开刃的,便是十家之首,风家。
虽不知顺平帝用了什么手段,但风家确实被满门抄斩,无一留下。甚至帝王曾下令,从今往后不许有人再提起风家一句,否则,斩。
在去掉最棘手的首领后,余下九家见局势不妙,明白帝王是要整顿世家,有一半自愿交权,另一半不愿俯首的,大多是与当初风家交情好的。首当其冲,便是百家,多次请求为风家翻案。
离奇的是,百家在次年一夜之间消失,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因其在世时,族人皆低调行事,坊间也只是讨论寥寥几语,近些年也就渐渐淡出人们视线。
天兴十八年起,便是世家噩梦,各个被打压的惨了,在皇帝跟前办事战战兢兢,因为他们明白,一旦被揪住错,后果不得而知。
谈回「朽」,这样一个神秘的人,却在师父病重时趁人之危,还只为了那几朵花物?
对于周砥的话,李长弃没有全信,直觉其中有疑。
“师兄,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周砥声音急切。“先生叫我来召你回宫想对策,如果你也没有办法,那内院之主…岂不要换人了?”
李长弃垂着眉眼,漆黑的眸子幽暗不明。“我知道了,你先回学宫,我随后跟上。”
周砥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还是抱拳,说:“是。”
他重新戴上袍帽,准备翻窗而出。
“等等。”
李长弃再次喊住他,扫了一眼窗口,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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