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的石屋,与其说是屋,不如说是一处风雨飘摇、勉强搭起的窝棚。
陈玄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霉烂、酸臭、汗腥,混杂着劣质毒草的刺鼻,直呛得他几乎窒息。
屋内暗得几乎看不清东西,只有墙角一张石板,上面胡乱铺着些干枯发黄、散发着霉味的茅草,大概就是床了。
角落里胡乱堆着几件看不出原貌的破烂,蛛网在阴影里层层叠叠。
“万毒谷外围弟子,过的便是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么?”
陈玄鼻腔微动,厌恶地哼了一声,心念微动,太极混元真气在体内流转,瞬间隔绝了那股恶臭。
孙淼的微末修为,在这种地方挣扎,倒也应景。
他并未在此处多做停留。
按照孙淼那混乱的记忆,药堂那位刘管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腐骨草迟迟未交,此刻怕是早已怒火攻心,等着寻人发作。
陈玄略作整理,将孙淼那个磨得快要包浆的破旧储物袋随意系在腰间,沿着模糊的路径,朝着据点中心区域的药堂方向不疾不徐地行去。
沿途所见的万毒谷弟子,大多面色阴郁,身形枯槁,步履匆匆,眼神麻木而戒备。
彼此少有言语,据点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与阴冷。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淡淡的毒瘴。
药堂是一座相对而言还算“宽敞”些的石殿。
门口飘散出浓郁呛鼻的药味,细细一闻,还夹杂着难以察觉的陈腐血腥气。
未及靠近,殿内便传来尖利刺耳的呵斥:“孙淼那杀千刀的废物死哪儿去了?”
“这批腐骨草若是再送不到,耽误了三长老炼药的药引,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陈玄脚步微顿。
听这公鸭嗓子,正是那位刘管事。
他迅速调整脸上神情,努力模仿出孙淼惯有的那种,带着畏缩、不耐与麻木的神态。
这才慢吞吞,拖着千斤重担般挪进药堂。
药堂之内,一名身材干瘦如猴,鹰钩鼻,穿着灰扑扑管事服饰的中年男子,正唾沫横飞地对着几名唯唯诺诺的杂役大发雷霆。
那人正是刘管事,金丹初期的修为,此刻一张刻薄的脸上布满了暴戾之气。
“刘……刘管事,我,我回来了,”陈玄刻意压低嗓音,学着孙淼那种含混不清的语调开口。
刘管事闻声猛地转头,那双阴毒光芒闪烁的三角眼死死盯住陈玄,怒火几乎要烧穿他的眼眶:“孙淼!”
“你这狗东西,还回来?”
“腐骨草呢!”
他尖声叫道,三两步便冲到陈玄面前,干瘦的身体几乎要撞上陈玄。
“老子让你去采的腐骨草呢?”
“是不是又他娘的躲在哪个臭水沟里偷懒睡觉去了?”
他说话时口沫横飞,几乎要喷到陈玄脸上。
陈玄不动声色地微微后仰,脸上恰到好处地显出孙淼惯有的惊慌与委屈,同时暗运太极真气,化解体内涌上的恶心感。
“刘管事,您,您息怒,息怒。”
“那黑沼泽,您也不是不清楚,那些毒虫毒物,是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凶。”
“小的……小的这回,真是九死一生,差点就回不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腰间那破储物袋中,取出那几捆品相极差,叶片蔫黄还带着泥点的腐骨草,有些狼狈地堆在地上。
“您瞧,您瞧这草上,还沾着血呢!”
这,这是小的从一只成了精的腐皮鳄口中,好不容易抢回来的!”
这话自然是半真半假。
孙淼的记忆中,的确有在黑沼泽边缘遭遇过几只低阶毒物的片段。
陈玄只是信手拈来,稍加“润色夸大”,说得自己险死还生。
“腐皮鳄?”
刘管事斜着三角眼,鄙夷地瞥了一眼地上那几捆蔫黄无力的腐骨草,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陈玄一番,尤其在他身上几处刻意伪造的“伤痕”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狐疑。
他冷笑一声:“哼,就你那两把刷子,炼气三层的废物点心,还能从腐皮鳄嘴里抢东西?”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平日里是什么德行!”
“我看你是躲在哪个旮旯里睡大觉,把时辰给耽误了,现在编排这些鬼话来糊弄老子!”
陈玄心中暗骂这老东西尖酸刻薄,实非善类,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如受了天大委屈般垂着头,声音嗫嚅,带着哭腔:“管事明鉴,小的……小的哪敢糊弄您啊!”
“这回真是凶险万分,您是不知。”
“那沼泽里头,最近好像很不太平,小的还听巡逻队的师兄们说,有什么了不得的厉害东西在附近转悠,好些人都瞧见了影子呢!”
他故意将话题往“不太平”和“厉害东西”上引,想借此试探一下这刘管事对黑沼泽近期异动的了解程度,看看这老东西知道多少内情。
“不太平?”
刘管事嗤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尖酸刻薄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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