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 草屋内
黑夜里,寒光凛凛剑锋抵住男子喉口,他双腿打颤,惊恐万分。
“小人啥都没有……您到底要什么啊……大人……”男人双腮凹陷,眼下乌青,邋遢胖硕,衣衫破旧,说话都不利索。
剑锋又近了一寸,害怕得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双目浑圆。
未歇蒙着面,回道,“你的命。”
手起刀落,来不及反应,倒地身亡,渗出大片鲜血,他收起剑,冷冰冰打开大门。
陆逢站在门口,目光深深。
未歇拱拳弯腰,“阁主,办妥了。”
陆逢望着天上若隐若现的一轮缺月,不知在想着什么。
未歇迟疑,“阁主,会不会太冒险?”
陆逢要亲自进宫。
上次截人,岑枝高热昏厥,他直接转身离开。未歇实在看不下去,偷偷简单处理后,将人送到齐贞面前。
只闻折枝,清脆一声。
未歇怔怔去瞧,带着花苞的梨枝被陆逢紧紧攥在手心,毋庸置疑,这次,他必须要得到。
玄色的披风猎猎作响,陆逢垂手而立,银发如瀑,泻满肩头,衬衣带着点红,月影挂在妖冶的面容上,映衬出丝丝寒意。
“呵,未歇,该说你傻……还是蠢呢?”
他尾音没有半分停留,轻飘飘一句话,被吹到未歇耳朵里。
未歇迅速跪在地上,掷地有声,“属下绝无半分异心!”
“涧春阁在上京这么久,怎么你一回来,我们就暴露了?嗯?”挑着眉梢,居高临下看着他。
“蠢货。”
“一个女人,就能惹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们的大计才刚刚开始,要是再出这些事……”后半句,他并未说出口。未歇鬓角已经冒出冷汗,低头答是。
陆逢漆黑的眸子终于有了点亮光,神色宁和泰然,“我要亲自进宫。”
未歇知道陆逢的性子,“属下会打点好一切。”
陆逢淡淡,“尸体处理干净,别像上次一样。”
“阁主可是有什么想法?”
万钱生性好赌,借高利贷去赌博,白纸黑字,不可抵赖,涧春阁说一不二,准备把他剁了,惊恐独自出逃,为活命,出卖涧春阁,致使涧春阁损失大半。
陆逢五指按住他肩膀,咯吱咯吱响,鼻间轻蔑哼声。
未歇死死扣住衣摆,“属下多嘴,阁主恕罪。”口中腥甜,疼痛难耐。
陆逢适才松了手,掌心重重拍了下肩膀,“去办吧。”
“未歇,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我这样的怪胎,父母厌恶,众人唾骂,也只有你会愿意陪在我身边,不要让我失望。”
沉到夜色里。
未歇掀开衣角,肩头乌青发紫,倒吸一口凉气。药瓶坐落在他身侧,又是这样,伤他一次,给他一颗甜枣。
他将药攥紧,藏在胸口,强忍疼痛,处理了尸体。
第二日一早
城东县衙门口出现了一具尸身,身上全是鞭伤,面色全非,趁着没人发现,将人抬进去,关上门。
仵作查验后,确认死在昨夜,身量对得上。
知府得知,脸色不好看,谁不知道万钱从前在他家做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他儿子常年欺辱打骂,赶出家门。
他那混账儿子,嫌他爹官大,前前后后干了不少坏事,都被他压了下来。
后来有一次,竟敢强抢民女,没得手,出人命了,恰好被万钱撞见,为了让万钱和女方闭嘴,上上下下打点了好多。谁知万钱摇身一变,傍上了涧春阁,他不敢轻举妄动,暗中观察。
万钱一死,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儿子无法无天,定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要是告到圣上那,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官途,强压下这件事。
官员们都是串通好的,自然乐意奉陪。毕竟那点民脂民膏,谁都想尝尝。
未歇办事效率很高,陆逢又会些江湖易容锁骨术,好在成了。
他如今是新晋的观星台司正。
观星台负责卜卦,占卜吉凶。宫里娘娘十分信奉这些,大家成日神神叨叨,没有人那么注意他,也没那些时间。
还没过几日,他就碰到了熟面孔。
“陛下。”规规矩矩站在一边,众人齐声喊。
齐贞左挑挑,右捡捡,都是些占卜用的铜钱,龟壳什么的,他也看不懂。
齐贞有些怀疑盯着他,眼底冒出几分探究。
陆逢坦然应对,练习了好几遍的术语,可算用得上。
“回陛下,微臣是观星台新晋的司正,雪尽。前司正是微臣的师父,师父不久前故去,便由微臣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
(春到南楼雪尽,惊动灯期花信。
——宋代万俟咏《昭君怨?春到南楼雪尽》
春近南楼,积雪消融,仿佛惊醒元宵灯火,百花绽放。
灯会相见,没有落雪,是以雪尽。)
其他人纷纷落泪,前司正极其清廉,一把年纪就一个入门弟子,儿女都不曾有,呕心沥血一生在这观星台上,死之前还如平时一般,留在座位上,安稳祥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