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午膳,齐漾困意袭来,拉着岑枝回寝室,想午睡一小会儿,岑枝拗不过她,笑着勾勾她的鼻梁。
“漾儿且安心睡吧,哀家在这陪着你。”
岑枝替她脱掉鞋履,拿来薄毯覆于她身,抚开她面上的碎发,轻声哄道,“乖,睡吧,哀家在这呢。”
“太后会不会讲故事啊?”齐漾拉着她的袖子,眼巴巴看她,“嗯……漾儿还没听太后讲过故事……”
“你呀,先乖乖躺好,容哀家想想。”帮她掖被角,眼睛弯弯的,“虽说是夏季,也要盖着肚子,别着凉了。”
思绪飘到从前,说来她不曾对人讲过故事,听得倒是多一些。
四岁以前,阿娘爱讲的无非是那些哄小孩的,爹爹爱讲的是他前半生如何和爱人相遇相爱,四岁以后,先帝会用自己的经历,编造光怪陆离的故事说与她听。
“从前……从前有一个小公子,他出生在富贵人家,舞文弄墨,写诗作赋,琴棋书画,可以说是样样精通,大家夸赞他的同时,也期望从他那里学到真本事。小公子呢,不乐与人分享,经常形单影只,性子孤僻古怪,不亲近任何人……”
齐贞站在殿外听的分明,袖口里的拳捏得很紧,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爱听墙脚的毛病,一点都改不了。
小禄子不敢轻举妄动,装听不见。
“后来呢?”齐漾听上了头,央她继续说。
岑枝假意思索,“大家知道他的性格后,不敢多亲近他。他早早习惯了孤独的日子,后来不久,闯进一个明媚张扬的小娘子,打乱他所有的节奏,他莫名讨厌这个人,但同时,也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和她一样。”
“后来嘛,二人意见不合,常常拌嘴吵闹,多数都是小公子低头,小娘子气也气,看到小公子那样,又不忍伤害他,只是说出去的伤心话,收不回来。毕竟是一起长大,情分还是有的。”
齐漾睡着了,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还是抓着她的手,嘴里嗫嚅喊‘母妃’。
岑枝缓慢拍拍被子,把自己的手慢慢抽出来,扇扇旁的安神香,白雾缕缕分散。
齐漾眼皮翕动,安安稳稳不作声了。
而后,她仔细瞧瞧齐漾,也慢慢趴在榻边上,眼泪顺着眼角划下来,袖口濡湿一片。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最天真烂漫的人,给她留了一个七八分相像的女儿。
慕依拉的死,是为了大义。她如何不知道,那么怕痛的一个人,怎会一朝一夕死掉。
好好照顾漾儿,好好照顾自己。
按道理新秀要在初春入宫,那时南蛮胡搅蛮缠,御驾亲征给耽搁,回来又生病,一拖再拖。
齐贞多半不会选了。
他要立齐漾为皇太女,这是通知,并不是商量。
齐漾只睡了快一刻钟,起来时,觑见岑枝在一旁看乐谱。
“饿不饿?”岑枝放下书,上前问。
齐漾摇摇头,扑到她怀里,“太后——”
“哀家在这呢,怎么啦?”抚抚她的发顶,把下巴埋上去。
“做了个不好的梦,想太后了。”
“梦里,太后不要漾儿,也不要父皇,我们一家人,分开了……”
尾音发颤,眼泪簌簌而下,声声都是不舍与依恋。
“漾儿不哭啦,哀家哪也不去,不哭啦。”把她抱在怀里,柔声细语抚她的发顶,“梦都是反的,哀家不是在这嘛。”
“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我已经没有母妃了,不能再失去太后了……太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齐漾仰仰头,结结巴巴哭泣。
岑枝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两目低垂,眉心微微动了动,“好,我们是一家人。”
齐漾看到她这样,多数时候默认是不开心,现在没有旁人,大着胆子轻啄了下她的脸颊,又鸡贼埋到怀里去。
岑枝眼眸一弯,温润如水,眉梢带上了几分柔美。
齐贞转身走了,小禄子差点没跟上。
妘竹迈进来,凑到岑枝耳边低语。
岑枝颔首,本来就是做给他看的,“漾儿,稍候跟哀家去向你父皇问安。”
“好吧。”
采薇进来服侍齐漾起身盥洗,岑枝坐到了外头,端起热茶轻呷一口,依然垂着眼皮。
到了门口,齐漾拉她的手,正色,“太后日后不必陪我一道麻烦,从今天开始,往后的晨昏定省,我绝不落下。”
“去吧,哀家在外头等你。”朝她扬扬手。
太平一阵,总让人莫名有些不心安。
昨夜里,岑枝多是没睡好,刚来不太适应,扶着额头掩唇咳嗽两声。
“太后……”妘竹将手帕递给她,忧愁。
岑枝浅浅一笑,动了动眸子。
纳凉殿四围秀岭,环山绿意如春,前头的澄湖,湖心蜿蜒长廊水亭,很是凉爽秀美。
齐贞前脚刚回来,后脚齐漾就来了。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岑枝的意思很明显,毕竟是血缘,多包容,多走动,多亲近。
说实话,齐贞有点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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