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
冷月如钩。
按照双方之间的约定,杨谦项樱只留两条鹿腿,其余的肉让给他们。
杨谦用匕首斩断野鹿的两条后腿,提着鹿腿就要和项樱扬长而去。
老头一家七口见杨谦那把匕首割鹿腿如切豆腐,庆幸刚才没有与他们真刀真枪打起来。
真要打起来,先不说对方武功如何,就这把尖锐的匕首都足够送他们一家去阎王殿走一趟。
老头慌慌张张喊了一声:“公子等等。”
杨谦左手提着两条血淋漓的鹿腿,右手握着明晃晃的匕首青鹭,怫然转过头去。
“又怎么啦?”
老头舔着干瘦的老脸赔笑道:“公子那把匕首好生锋利,切骨头就像切豆腐一样。
能否请你帮个忙,替我们把这头鹿宰割一下?小老儿一家人四处流浪,刀具都丢了,没有宰割鹿肉的家伙事。”
杨谦与他们萍水相逢,刚才还被他们高高吊了起来,原本不想搭理他们,可是项樱轻轻扯了扯他衣角,轻声道:“杨柳,助人为快乐之本,看他们一家人着实可怜,帮他们切割鹿肉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帮他们一下吧。”
杨谦可以拒绝任何人,唯独不会拒绝项樱,极不情愿道:“那好吧,就帮他们切一下。”
老头屁颠屁颠扛起野鹿,指着山坡另一头笑呵呵道:“公子,前方山脚有口山泉,我们去那边洗剥吧。”
一家人在前面带路,杨谦项樱慢腾腾跟在后面,穿过长满青松翠柏的树林,一路蜿蜒向下,来到一片低矮的山间洼地。
这片洼地处于群山环绕之中,极为隐蔽,夜风吹不进来,比外面稍显暖和。
月光下,那汪微波粼粼的山泉水倒映着莹白月光,如同玉璧一般,数百步外看的清清楚楚。
山泉附近还趴着两座低矮的茅草屋,就像半蹲的野兽一样阴气森森。
走到泉边,老头将野鹿放在冲洗光滑的石板上,一家人目不转睛盯着野鹿,馋的直流口水,似乎生怕这头早已凉透且失去后腿的野鹿会死而复活溜之大吉。
杨谦用匕首将野鹿剥皮、掏空内脏,再分割成六大块,每一块足有三四斤。
老头叫两个女子赶紧清洗内脏,能吃的不能吃的部分都留着。
乱世食物宝贵,千万不能浪费。
洗鹿的时候,他们在茅屋前的空地生起篝火,再从屋里搬出一个被烟熏黑的陶罐,装满了水,用大木棍悬挂在火堆上。
几个男人捧着洗刷干净的鹿肉去火堆旁,将最大一块肉放进陶罐中,剩下的肉则用草藤系在屋檐的木梁上。
杨谦替他们割完鹿肉,又将两条鹿腿剥了皮,抬头看见一家子用陶罐煮肉,不禁愣了一下。
他们身上没有携带调味料,直接烧烤鹿肉的味道估计很难下咽。
老头见杨谦怔怔望着火堆上的陶罐,谄媚似的说道:“公子,鹿肉太腥太柴,你们身上没有盐巴佐料,拿着鹿肉不好处理,做出来也不好吃,要不要跟我们凑合着吃顿水煮肉?
我家穷归穷,但前些日子捡了几块醋布,山里长着一些野葱、野姜、茱萸、紫苏,正好可以给鹿肉去腥提味。条件差是差了点,总好过你们干巴巴烤肉吧?”
杨谦项樱相视一笑,心有灵犀道:“也好,多谢老丈。”
杨谦见他们日子过的寒酸,那头鹿明明分成了六块,他们竟只放一块肉进陶罐,其余的肉悬挂在房檐上,而这三四斤肉怕是不够饥肠辘辘的一家人吃饱,顶多饿不死,便决定将两条鹿腿放进陶罐一起煮。
两条鹿腿好几斤重,项樱的饭量极小,半斤都吃不下,杨谦撑死仅能吃掉一斤。
一条鹿腿他们都吃不完,将两条鹿腿放进陶罐,那是明摆送给对方。
这家人对他们感激不尽,不停躬身作揖,恭恭敬敬搬了两张木墩请他们坐在篝火旁。
杨谦出自社会底层的菜贩家庭,并不反感这种幕天席地的生活。
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项樱竟也甘之如饴,笑意盈盈贴着杨谦坐下,紧紧挽着他的手,丝毫不嫌弃肮脏的环境。
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帝王气质,和普通人家的姑娘毫无区别。
他们一家七口整整齐齐围着篝火坐好,有木墩的坐木墩,有石板的坐石板,没木墩没石板的就盘腿席地而坐,像过年一样欢天喜地。
老头主动搭话:“公子,小娘子,小老儿姓张,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杨。”
“原来是杨公子和杨夫人。”
杨谦听到“杨夫人”心头涌起一种异样感觉,忍不住低头偷看项樱。
项樱似乎很满意这个称谓,偷偷看了看杨谦。
二人目光相交,项樱俏脸浮现一抹羞红,深深低下头,但五指扣的更紧。
张老汉挨个为杨谦介绍自家人:“杨公子,杨夫人,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们几个是我儿子,老大春天,老二夏天,老三秋天,老四冬天。这个是我大女儿小草,这是我小女儿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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