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行人数量着实不少,携带的物资也堆得满满当当,引得那些难民们频频投来目光。
那一道道目光里,有眼红,有羡慕,更有难以掩饰的渴望和嫉妒。
可白家队伍里的众人却无暇顾及这些打量的目光。奔波了整整一天,他们已经累的不行,此刻满心满眼就盼着能快点寻个地方歇脚做饭。
从清晨一直走到夕阳西下,这漫长惊恐的路途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连一口冰冷的吃食都没顾得上。
白莲此时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因为女儿的预知梦让她一看到这些难民就立即心生警惕。
特别是空气中时不时飘来的阵阵肉香,更让她的不安愈发浓烈。
在这逃荒路上,哪里还能轻易找到肉吃,就算有人去打猎,也不过是个别幸运儿能尝到荤腥罢了,所以他们哪来的这么多肉?
可放眼望去,周边却满是一群群人围坐在一起烤着肉,那热闹的场景,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白莲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心底的恐惧如野草般疯长,这肉该不会是……
刚从骡车上下来的几个孩子,鼻子一吸,就被那诱人的肉味紧紧勾住了脚步。
白安更是夸张,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看向他娘陈氏,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说道:“娘,好香的肉味啊,我也想吃烤肉,我都一天没吃肉了。”
这话一出口,白莲又好气又好笑:“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一天没吃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了一整天呢。”
为了不让这些孩子饿着,白莲可没少操心,时不时地给他们送水、送干粮,就怕这些小家伙挨饿。
可现在倒好,一闻到肉香这孩子就馋得走不动道了,他们这些大人,可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
白安嘟着小嘴说道:“可我就是想吃肉嘛,真的好香啊。”
再说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家里有肉,干面饼子哪里比得上肉啊。
陈氏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无奈地拒绝道:“我看你像肉!你娘我累了一天,哪有力气给你做饭?先吃点干粮对付一晚,明天再说。”
其实,陈氏又何尝不想吃上一口喷香的烤肉,只是这一天的奔波,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的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多动一下。
与白安的馋样截然不同,白珍珠的小脸满是惊恐,眼神慌乱地四处张望。
眼前众人围坐烤肉的场景和她在梦里见到的实在是太相似了,每多看一眼,恐惧就多一分,她都怕有人头突然咕噜噜滚到自己脚边。
白珍珠再也忍不住了,脚步匆匆地跑到白莲身边,一把紧紧抱住白莲的腿,小小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娘,丫丫怕……”
白莲自然明白女儿肯定是想起了梦里那些可怕的场景,她心疼极了,赶忙蹲下身子,将白珍珠轻轻抱起,搂在怀里,轻声安抚着:“没事的,丫丫,不用怕,别去想,越想越害怕。娘会一直保护你的。”
李老太刚好不容易在临时歇脚的地方选定了位置,满心欢喜地想着让几个娃子过去坐下好休息。
一扭头,就瞧见白莲正抱着浑身发抖的白珍珠轻声安抚。
她心里一惊,赶忙快走几步上前问道:“这是咋回事啊?好端端的,孩子咋吓成这样了?”
白莲是不会说女儿有预知梦的事,于是,她一边轻轻拍着白珍珠的后背,一边镇定地回应:“没事,小女孩家嘛就是娇气些。一下子看到附近有这么多生人,难免有些害怕。”
李老太听了,原本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长舒一口气,笑着说道:“嗨,我当是啥大事呢!
怕啥呀,丫丫,有你姥姥我在呢。那些生人要是敢靠近咱们,姥姥让你几个舅舅把他们打得远远的!”
白珍珠听了这话,在白莲怀里微微点了点头,可小手却依旧死死地抱着白莲的脖子,身子蜷成一团,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白莲无奈只能抱着她,随着家人往选好的位置走去先坐下休息。
等一家人都聚齐落座吃饭,白莲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认真地说道:“今晚,咱们家都不能睡得太沉,至少要留一两个人,随时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正坐在一旁嚼着刚烤热、还冒着热气的饼子的白永旺,闻言抬起头,皱了皱眉头,觉得女儿的警戒心似乎有些过头了。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莲儿,你也不用太紧张。这些事儿,你堂伯都会安排妥当的。都累了一天了,你也赶紧好好睡一觉,别太担心。”
李老太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大口凉水,这才缓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没错,我特意选了这个中间位置。你们没发现吗?咱们前后几家可都是儿子多的人家。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肯定也会搭把手的,用不着咱们自个儿操这么多心。”
白诚阳狠狠咬了一大口饼子,又夹起一块咸菜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反正我今天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现在让我一倒头一闭眼,我就能立马睡着。值守?我可实在是没那个精力了。”
白诚佑也跟着附和,一边说还一边将自己因疲惫过度而微微颤抖的胳膊展示给家人们看:“我也一样。要不是为了明天有力气走,我此刻连饭都没胃口吃,累得慌啊。这胳膊,现在拿个饼子都打哆嗦。”
白莲看着疲惫不堪的家人们,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你们今天确实太辛苦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今晚就由我来值守。
不过,有个事儿得说清楚,如果真出现什么状况,我喊一声,你们必须立马起来,晚一步都不行!”
白莲心里觉得如果那些难民真的吃了人肉,那心中那道最后的道德线已经没有了,所以会做出什么疯狂事谁也不知道,晚一步真的就是会将自己的境地处于最难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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