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年是被沈雨露做噩梦给吵醒的。
他这一觉睡得挺香的,就是睡到半夜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雨露突然就在他怀里抖起来,还一个劲儿地叫喊着。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一会儿就清醒了,就看到沈雨露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满头大汗地在他怀里喊着,眉头皱得死死的,那脸色又惶恐又害怕。
她一个劲地摇头,不停地喊着:“不要……对不起……不要丢下我!爸爸……”
“爸爸……爸爸!”
“对不起……对不起……”
裴寒年眼睛一眯,一下子就明白沈雨露做的是什么梦。
他想都没想,就把沈雨露紧紧抱在怀里,还把她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一只手放到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上,同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宝贝……老公就在你身边,别怕……”
可能是他的安慰有了效果,沈雨露不再那么使劲挣扎了,把头深深地埋进裴寒年的怀里,开始哭起来。
她那一声声的呜咽传进裴寒年的耳朵里,就像重重地撞进他的心里,疼得他都快喘不过气。
他低下头,在沈雨露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把她抱得更紧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雨露还在哭,裴寒年都能感觉到衣服上湿了一片。
裴寒年的脸色暗了一下,他知道不能再让沈雨露这么睡下去了,就把她稍微拉开一点,叫了叫她,声音也大了几分。
停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哑着嗓子喊:“善善……善善……”
沈雨露还在梦里,被困在三年前那场大火里,周围全是火焰在烧她,她根本逃不出去。
她就看到远处的父亲被火焰包围着,一脸淡定地被烧着,就是不愿意出来,根本不管她在火场里拼命地喊救命。
到后来她也不喊了,放弃了,就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她最敬重的男人被烧成了灰。火苗一下子就烧到她衣裳上,她已经没劲儿再动一下,就只能等着那钻心的疼传遍全身。眼泪不停地流,她连放声大哭的劲儿都没了。
但她突然就发现,这火居然是自己放的!
她手里还攥着那火把,上面好像还沾着父亲的血,她想赶紧扔掉,可怎么甩都甩不掉。
沈雨露还没从那极度的悲痛里缓过神来,一下子又掉进了另一个灰暗的大坑里。
闹了半天,她才是害死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她拿着火把在安全的地方看着火烧起来,可她父亲却在大火里痛苦地哀嚎,最后就那么痛苦地死去。
沈雨露都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脑袋里就像有根弦,紧紧地绷着,来回地扯,感觉都要把她整个脑子扯成两半。
她太疼了,疼得受不了。
人怎么能这么疼?
她宁可被火烧着,也不想受这样的良心谴责。
就在她意志快要垮掉的前一秒,突然听到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喊:“善善……”
“善善……”
一声接一声的,就像直接喊到她心底里去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她。
这是她和父亲之间的小秘密,就连妈妈和春雨都不知道,她还有个小名叫善善。每次她灰心丧气,迷茫得不知道咋选择的时候,她爸就会在她耳边念叨:“善善,不管以后出什么事儿,你得记着,你是个医生,心里头得一直揣着善意。善善,别哭……你永远都是爸爸的骄傲!”
可那个人刚刚都被大火烧没了,这时候怎还能在她耳边喊她小名?
沈雨露浑身疼得要命,可还是咬着牙,想使点劲儿抬起头来,瞅瞅这耳边的声音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她晃了晃脑袋,突然就清醒了不少,眼睛一睁,就瞧见周围那片火海正飞快地消失,眼前的景象也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那滚烫的热度一下子就没了,她回过神来,从梦里猛地惊醒,一抬头,正好和裴寒年对上眼。
“你……”
她就说出这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她还陷在刚才的噩梦里没完全缓过劲儿来,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裴寒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裴寒年瞅见她被吓傻的模样,心里有些疼,就伸手帮她把额头上的汗珠擦了擦,然后又把她搂回怀里,轻声哄着:“宝……你刚做噩梦了……”
裴寒年的声音可好听了,又低又清亮,传进沈雨露的耳朵里,就像一个在沙漠里都快干死的人,突然喝到了一捧清泉,让她的心一下就陷进去。
刚刚噩梦里在她耳边的那个声音,一下子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然后就跟现在耳边响起的声音重合。
那些话一句一句地全都对上,最后变成从一个人口里吐出的名字——善善。
沈雨露听着听着,心就突然静下来了。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裴寒年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啥话也不说。
裴寒年心疼得在她头顶亲了一下,就由着她这么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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