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轩的玄铁匣在腰间撞出闷响。
他与吕瑶踩着暮色里最后一线天光掠过传送阵,落地时靴底碾过天启城青石板,碎成一片细碎的响。
"不对劲。"吕瑶的声音比风还轻。
她发间锦囊微晃,清月铃残余的温意透过锦缎渗进掌心——这是自鬼界归来后,那枚铃铛第一次有了动静。
田轩抬眼,街道两侧的商铺早关了门板,几个缩在檐下的百姓见他们过来,慌忙缩进巷子里,只余巡城士兵的甲胄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每十步便有一队,刀鞘撞着腰牌叮当作响。
"昨日此时,西市的糖画摊还支着幌子。"田轩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三天前路过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金红相间的糖龙,糖渣子落了半条街。
此刻石板缝里还沾着凝固的糖渍,在夕阳下像块暗红的疤。
吕瑶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她的手比寻常修行者凉,却带着股安心的温度:"看城楼上。"
田轩抬头。
原本刻着"天启"二字的鎏金匾额下,新挂了块黑底白纹的警示旗——那是皇帝亲自下的戒严令,只有外敌压境时才会升起。
风掀起旗角,露出旗面密密麻麻的血咒纹,是用修行者的心头血画的,此刻正泛着暗红的光,像在无声控诉。
"去皇宫。"田轩扯了扯吕瑶的衣袖,两人穿过空荡的街道,靴声在巷弄里撞出回音。
行至宫门前,守卫认出田轩,未等通传便掀开朱漆大门。
李渊正站在御书房的案前,手中奏报被攥出褶皱。
他听见脚步声,猛地转身,冠上的玉珠乱颤:"你们可算回来了!"案头的青铜鹤嘴灯被带得一晃,灯油溅在《九州舆图》上,晕开一团浑浊的黄。
田轩注意到皇帝眼底的青黑——这位修行者巅峰的帝王已有多久没合眼了?
他上前一步:"陛下,城中......"
"防御阵破了三处。"李渊打断他,指尖重重叩在舆图上,"南城墙的镇界碑被挖了根基,东市的聚灵井渗进了鬼气,最棘手的是——"他的手指移到城北,"天启塔昨晚遭了袭。"
吕瑶的锦囊突然一烫。
她捏着锦囊后退半步,清月铃在里面发出极轻的嗡鸣。
田轩的后颈又泛起凉意,那是他突破飞升者后,对危险最敏锐的感知:"暗影使者?"
"除了那老东西还有谁!"李渊抓起案上的密报甩过去,羊皮纸哗啦摊开,上面画着道扭曲的黑纹,"巡城卫在塔底捡到这个,是鬼界的'蚀魂印'。"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渗出一缕血丝——显然为了稳定人心,他强行压制了伤势。
田轩捡起密报,指尖刚触到黑纹便被灼得一缩。
那纹路里竟裹着活物,像条小蛇似的往他指缝里钻。
吕瑶上前一步,锦囊里的清月铃"当"地一响,黑纹瞬间蜷成一团,啪嗒掉在地上。
"他的目标是防御中枢。"田轩突然开口。
他想起在神王殿时,残卷金纹指向断龙山,而天启塔正是连接人界地脉与断龙山的枢纽——若塔毁,地脉断裂,断龙山的封印便再无屏障。
李渊的瞳孔骤缩:"你是说......"
"必须守住天启塔。"田轩打断他,"陛下,派张勇带三十玄甲卫在塔外设伏,吕瑶留在这里保护您——"
"不行。"吕瑶突然出声。
她望着田轩,眼底映着烛火:"我能感应到,塔内的鬼气和清月铃有关联。"她解开锦囊,取出那枚半熄的铃铛,"或许能引他现身。"
田轩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攥紧玄铁匣:"那你跟我去。
陛下,麻烦调二十暗卫在塔外三百步待命,听见钟声就冲进来。"
李渊重重拍了下他的肩:"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出了皇宫,夜色彻底沉下来。
田轩与吕瑶沿着护城河疾行,水面浮着层暗紫色的雾,是鬼气渗透的迹象。
吕瑶的清月铃在掌心渐次亮起,像颗将熄未熄的星,照出前方塔尖的轮廓——天启塔共有十三层,此刻最高层的琉璃瓦泛着幽蓝的光,与往日的金芒截然不同。
"他在顶层。"吕瑶的声音发颤。
她的指尖触到塔身,立刻缩回——石砖烫得惊人,像被烧红的铁块。
田轩摸出腰间的短刃,在砖缝里一撬,碎屑纷飞间露出道暗门——这是他半年前为防万一,让工匠在塔壁暗凿的密道。
"跟紧。"他率先钻进去。
密道里霉味呛人,两人猫着腰往上爬,听见顶层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田轩的心跳得厉害,他数着台阶:第三层有机关,第七层有淬毒的弩箭,第十层......
"砰!"
头顶传来重物撞击声。
吕瑶的清月铃突然爆亮,照出密道顶端的裂缝——暗影使者的黑雾正从那里渗进来,像群饥饿的蛇。
"快!"田轩拽着吕瑶往上冲。
他们撞开第十层的暗门时,正看见暗影使者背对着他们,枯瘦的手按在塔顶的镇灵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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