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敲过子时的梆子,李偃飞从典狱长的暗格里搜出十二枚令牌,正面刻着“归刑部”,背面却是“右威卫”的虎头纹。沈予乔的验尸刀突然抵住典狱长后颈,触感却不对劲——他后颈的皮肤异常光滑,没有狱卒常见的晒斑。
“你不是真的典狱长。”她掀开对方的衣领,看见锁骨下方的刺青:三朵焦骨牡丹绕着“裴”字,正是右威卫的暗桩标记,“真正的孙典狱长,怕是三年前就成了替死囚,而你,不过是裴家派来坐监卖囚的走狗。”
典狱长的脸瞬间煞白。沈予乔趁热打铁,取出从焦尸身上发现的木屑:“这是终南山的松木,只有右威卫的兵器库才会用此木做滑轮。周大柱根本不是劫银犯,他是你们安插的死士,所谓劫银,不过是转移军饷的幌子!”
窗外突然传来马嘶。李偃飞掀开窗帘,看见十余辆囚车正从监狱侧门驶出,车辕上的牡丹纹与法场滑轮如出一辙。沈予乔抓起验尸格目,发现每辆囚车的编号,都对应着账本上“已售出”的死囚名字。
“追!”李偃飞的横刀出鞘,沈予乔却拉住他,指尖指向典狱长案头的沙漏——流沙即将漏尽,而沙漏底部刻着的,正是周大柱供词里反复出现的“牡丹开时”。
“别急。”她的琉璃镜突然对准沙漏,镜面反射的月光在墙上投出牡丹影,“真正的金蝉脱壳,从来不是法场上的调包,而是借着重审的由头,让这些‘死囚’,在黎明前,变成某个贵人的‘护军’‘官妓’,或是……”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账本里“节度使府”的条目上,“某支私军的刀下鬼。”
更漏声中,沈予乔看着李偃飞将典狱长拖出房间,忽然想起焦尸掌心的茧子——那是握惯了刻刀的手,或许生前曾是个花匠,却被折了手腕,烙了印记,最终成了别人脱壳的“蝉衣”。
霜降的夜,终究是凉透了。她摸着袖中那半片牡丹纹丝绸,忽然明白,这长安城的法场,从来不是正义的断头台,而是某些人,用囚命织就的,金蝉的茧。而她和李偃飞,要做的,就是在这茧上,剜出一道血口,让月光,照见里面藏着的,那些不该被掩埋的,关于生的,死的,和公道的,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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