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信我。"柳婉儿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悲凉,"她说要拿着账本去告御状,却不知道武安昌的党羽早已遍布六宫。那片官服碎片,是我趁她不备塞进她手里的——我要所有人都知道,害死柳家的凶手是谁。"
院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李偃飞踹开门冲进来,身后跟着数个举着火把的衙役。柳婉儿趁机将胭脂盒塞进沈予乔手中,反手甩出把银针,趁众人躲避时跃上屋顶。沈予乔打开胭脂盒,里面的铅粉混着暗红粉末,凑近能闻到淡淡曼陀罗花香,盒底刻着行小字:"卯初一刻,武安昌必死。"
"追!"李偃飞正要抬腿,沈予乔突然按住他肩膀,指着胭脂盒:"武安昌现在在哪儿?"
"在他府上!刚收到消息,他今晚要审柳氏的账本——"李偃飞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三声乌鸦叫,正是刑部暗桩示警的信号。沈予乔脸色大变:"快!武安昌中了牡丹劫的引毒!柳婉儿刚才的话里有陷阱,她根本没打算亲自杀他,而是用了借刀杀人之计!"
两人策马狂奔至武安伯府时,正听见内院传来惨叫。推开寝室门,只见武安昌蜷缩在榻上,七窍流出黑血,枕边散落着半块吃剩的玫瑰酥——酥皮上沾着几点暗红,正是牡丹劫的特征。沈予乔掀开他眼皮,瞳孔已缩成针尖状,右手紧攥着张字条,上面是柳婉儿的字迹:"当年你让我全家喝的毒酒,今日我让你尝遍岭南七十二种蛊毒。"
李偃飞忽然注意到武安昌的官服领口,本该绣着缠枝莲的位置,金线已被人拆去,露出底下绣着的曼陀罗花纹——与柳婉儿胭脂盒上的纹样一模一样。床头柜上摆着个空药瓶,瓶底刻着"桃花醉"三字,正是三年前贡品胭脂里的成瘾毒药。
"大人,在后院井里发现具男尸!"衙役的通报让两人对视一眼。赶到后院时,只见井底漂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面容已被泡得肿胀,但腰间的玉牌清晰可见——是武安伯府的管事。沈予乔蹲下身,发现男子指甲缝里有靛青丝线,与柳氏手中的碎片材质相同。
"三年前替换配方的人,应该就是这个管事。"李偃飞皱眉道,"柳氏拿到账本后,武安昌想杀人灭口,却被柳婉儿抢先一步。她用牡丹劫毒死柳氏,故意留下官服碎片,就是要引我们查到武安昌身上,再借我们之手揭开当年的真相。"
沈予乔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手中的胭脂盒还带着柳婉儿的体温。盒底的小字突然让他想起柳氏尸体上的细节:她胃里的毒胭脂量不足以致命,真正的死因是溺水——也就是说,柳婉儿先让她服下少量牡丹劫,再将她推入井中,制造出毒发身亡的假象,实则是要留出时间布局武安昌的死亡。
"去查柳婉儿这三年的行踪。"沈予乔忽然开口,"尤其是岭南巫女的蛊毒之术,还有她如何学会改良牡丹劫。另外,尚宫局所有接触过贡品胭脂的女官,都要验一验是否中了桃花醉。"他摸着袖口被匕首划破的痕迹,忽然想起柳婉儿最后说的那句话——"那些被桃花醉控制的贵人",显然,这场旧怨的背后,牵扯的远不止武安昌一人。
晨钟响过三声时,沈予乔站在尚宫局的绣架前,看着未完成的缠枝莲纹蜀绣,忽然发现每片花瓣的纹路都暗藏玄机:将绣品对着阳光,竟能看出"武"字与"毒"字交叠。这或许就是柳家当年暗藏在贡品里的控诉,可惜尚未完成,便被武安昌替换了配方。
"大人,找到柳婉儿的住所了。"衙役呈上块碎玉,"在后巷的破屋里发现这个,还有半本手抄的毒经,里面详细记着牡丹劫的制法,以及如何用经血引动桃花醉的毒性。"
沈予乔接过碎玉,只见上面刻着"柳氏"二字,正是柳家的族徽。他忽然明白,柳婉儿不是要单纯的复仇,而是要让整个尚宫局的旧怨曝晒在阳光之下——那些被武安昌用毒胭脂控制的贵人,那些替他掩盖罪行的官员,还有当年在贡品案中沉默的所有人,都是她复仇的对象。
窗外,细雪不知何时变成了冷雨,打在青瓦上沙沙作响。沈予乔望着手中的官服碎片,终于拼凑出三年前的真相:武安昌为了垄断贡品胭脂的利益,先是在柳家的配方里加入桃花醉,让宫中贵人成瘾,再用掺了铅粉和曼陀罗的牡丹劫控制她们,同时嫁祸柳家。柳氏发现账本后想告发,却被柳婉儿抢先灭口,因为只有死人的指控,才会让世人深信不疑。
而现在,武安昌已死,柳婉儿不知所踪,尚宫局的旧怨却远未结束。沈予乔知道,下一个目标,必然是那些曾参与陷害柳家的贵人,以及更深层的势力——毕竟,能让贡品案草草结案的,绝不是武安昌一人之力。
他收起碎玉,转身走向刑部衙门,靴底碾碎了落在地上的曼陀罗花瓣。这场始于胭脂的毒怨,终将在血色中绽放出最毒的花,而他,必须赶在花开之前,抓住那只藏在幕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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