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袁尚在黎阳与曹军初遇,虽曾在仓亭阵斩史涣,激发一丝悍勇,但这份力量,与历经官渡淬炼、身怀精纯杀伐之气的张辽相比,便显得单薄而浮夸。袁尚仓促聚集的部队,如同拼凑的铠甲,形神涣散。当张辽如同带着黑色风暴般纵马而出,他周身凝聚的压迫感,伴随着金属摩擦般的肃杀气息,瞬间笼罩了袁尚。不三合,袁尚只觉兵器沉重、招式窒碍,内心最后一点侥幸被击得粉碎,大败而走,其军中士气如同破碎的琉璃,再难聚拢。他急急奔回冀州,带来的只有败亡的阴影和挥之不去的恐惧气息。
袁绍听到这个消息,旧病未愈的身躯再遭重击。胸腔猛烈起伏,如同破裂的鼓风机,数口淤血带着腥臭之气喷涌而出。他的神智在混乱中沉浮,曾经那股睥睨四海的气势彻底消失,只剩下徒劳颤抖的手指。病榻前,聚集着各自怀着鬼胎的审配、逢纪等人。刘夫人面色冰冷,迫不及促地探问,意图利用袁绍最后的清醒决定。在旁人难以察觉的、围绕病榻弥漫的死亡气息和权力斗争催生的紧张气氛中,袁绍艰难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袁尚继承大业。审配趁机写下遗嘱。就在笔尖落定的瞬间,袁绍眼中光芒骤然熄灭,伴随一声不甘的长嚎,再度喷涌出的鲜血洒满床榻,气绝身亡。
一位累世公卿,少年时何等意气风发,曾汇聚天下俊杰如过江之鲫,麾下百万雄兵声震河朔。最终却像一只外强中干的羊,披着虎皮却心无决断;拥有高贵的血统,却胆小如鸡,败亡时唯余哀鸣。最令人悲痛的,是其死亡并非带来安宁,而是引发了手足相残的滔天祸事,家族残破的景象更是这乱世黑暗最深的写照。
袁绍甫亡,审配、逢纪等人一面张罗丧事,一面巩固袁尚的地位。然而,他们身后,刘夫人所行之事,堪称森罗炼狱。她内心那股根深蒂固的妒火,被权势变动带来的不安全感催化,演化出极度的扭曲。她不仅仅要杀死袁绍生前宠爱的五个姬妾,更亲自监督,对这些可怜女子的尸身进行难以想象的亵渎——髡其发,刺其面,捣其尸。她不仅要让她们形神俱灭于此世,更像是要用这种方式,将那股因妒恨而生的怨毒之气刻进死者的灵魂深处,使其永远无法解脱,追随故主,甚至可能被禁锢于地下,成为袁氏领地“怨煞”的一部分。这份源于个人仇恨的黑暗冲动,比战场的杀伐之气更具侵蚀性。袁尚为了杜绝后患,默许了这场血腥,并进一步杀戮姬妾家属,让权力更迭染上更多无辜者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无法散去的死亡与怨毒之气。
审配和逢纪拥立袁尚,将自家派系的权力和意志牢牢绑在年轻、易于控制的新主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各地发丧,同时对外展现出一副“继承正统,共抗外敌”的姿态。
此时袁谭已自青州引兵西来。得知父亡,他的心思瞬间转向了权力继承。与郭图、辛评密议,三人眼中闪烁着利益算计的光芒。郭图深知,审配和逢纪绝不会放弃到手的权柄,会利用袁尚的正统地位排挤他人。辛评更为谨慎,担忧立刻前往会身遭不测。他们的讨论,并非兄弟同心,而是如何在这场家族变故中,最大程度地维护和扩张自身的权势,彼此之间的不信任感像潮水般涌动。
郭图入冀州探察,他与袁尚之间客套冰冷的话语,每一句都暗藏试探。袁尚将自己继承大位归于遗命,封兄长为车骑将军,既是一种笼络,也是将袁谭推向抵御曹操的前线,意图借曹操之手削弱兄长实力。郭图索要审配或逢纪辅佐,则是在切割袁尚的核心谋士群,试图在力量层面瓦解其权力基础。这种心机重重的对话,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将家族成员变成了沙盘上的棋子,任由私心操弄。拈阄决定谁出邺城辅佐,看似公平,实则是袁尚不愿割舍审、逢二人力量的推诿,将选择权扔给了“命运”,但背后的控制意志昭然若揭。
逢纪与郭图来到袁谭营中,看到袁谭并无病重,逢纪心知有诈。他呈上印绶,是袁尚派系象征权力的信物。袁谭勃然大怒,欲斩逢纪,暴露了他表面故作姿态下的焦躁与猜忌。郭图急忙劝阻,并非为了保全逢纪,而是为了更大局面的谋划——他看得很清楚,曹操近在咫尺,兄弟立刻火并只会两败俱伤。利用逢纪,安抚袁尚,待借曹操之力消耗彼此之后再图夺冀州,这是基于血腥利益算计的冷酷盘算,体现了郭图缺乏道义、只有权谋的本质。
袁谭采纳郭图之计,立刻拔营前往黎阳,再度与曹军对阵。他派出手下汪昭,这位将军武道不算顶尖,更是带着强烈的争胜之心,试图在袁谭面前立功。然而曹军阵中,徐晃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其武艺炉火纯青,融合多种兵家路数,如同无隙可击的磐石。短短数合,徐晃那凌厉的刀锋便带着一股不可抵挡之势,将汪昭连人带马斩为两截,其溃散的生气与鲜血洒满沙场。袁谭军队应声溃败,许多士卒目睹这等惨烈,心中萌生畏惧之情,斗志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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