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还在灶口跳着,刘邦的手指还沾着灰。
他没动,盯着那簇火看了两秒,像是在等什么信号。下一刻,门外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嗓门压得低却急:“陛下!公主车驾到宫门了,礼官拦着不让进,说按规矩得先去宗庙告祖……”
“规矩?”刘邦冷笑一声,把手里那枚玉符往案上一磕,“她嫁出去的时候没人讲规矩,现在回来倒一堆条条框框?”
他抬眼扫向殿角站着的樊哙:“你还在杵这儿干啥?拿我的节杖,去西华门接人。就说——军情密报,特许直入偏殿。”
樊哙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铠甲撞得地面咚咚响。刚到门口,又听刘邦补了一句:“别让任何人靠近她的车,包括礼部那帮嚼舌根的。”
“明白。”樊哙头也不回,“谁敢拦,我就说是您亲爹来了也得排队。”
人影一晃,门帘落下。
张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东侧案后,手里捧着一卷竹简,眼皮都没抬:“您这回破例,可就把礼法踩脚底了。”
“礼法能挡匈奴的刀吗?”刘邦坐回案前,手指敲了敲桌面,“她在外头吃了三年苦,不是去旅游的。现在带着消息回来,你还让我让她在庙门口跪一个时辰?”
张良不接话,只轻轻吹了下竹简上的浮尘:“情绪太急,容易漏重点。”
“所以我让你来。”刘邦斜他一眼,“你最会让人把话说全。”
话音刚落,外头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乱,像是有人扶着走。
公主进了门。
她没穿朝服,一身素色胡裙,发髻松了一半,脸色白得像纸。进屋第一件事是跪下,手撑地才稳住身子。
“免了。”刘邦伸手虚扶,“起来说。”
公主咬着唇,没哭,但眼眶红得厉害。她刚要开口,声音卡在喉咙里,肩膀微微发抖。
张良不动声色使了个眼色,侍女立刻端上来一碗热汤,放在公主手边。
狗肉汤。
香气一散开,公主呼吸明显缓了下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忽然鼻子一酸:“这味儿……和那边酒馆里的一样。”
“嗯。”张良淡淡道,“我们特意调的配方,加了蜀椒和陈皮,闻着暖,不辣嗓子。”
公主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刘邦:“父皇,北境不对劲。”
“细说。”
“表面看,各部都称臣纳贡,年年送马匹牛羊。可我在那边待久了才发现,那些酋长私下结盟,用咱们赏的五铢钱熔了铸刀柄。我亲眼见过一批兵器,刀脊上还留着‘汉’字印记。”
刘邦眉心一跳:“钱是哪来的?”
“您去年派使团送去的‘安抚金’,一共三万贯。他们收了钱,转头就把一半熔了,剩下一半用来买通边境守将的副官。那人现在已经被调走了,但账目全被改过。”
张良在竹简上记了一笔:“哪个关隘?”
“狼牙口。”公主声音低下去,“那边正在扩修地道,从山腹一直通到塞外。我问过随行的工匠,说是为了‘防雪灾’,可那工程根本不像民居,倒像是屯兵库。”
刘邦沉默了几秒,突然问:“你有没有露馅?”
“没有。”公主摇头,“我一直装病,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这些事是靠一个厨子传出来的——他在酒馆烧火,夜里听见几个头领喝酒时吵起来,说‘等春天雪化,就动手’。”
“厨子现在在哪?”
“死了。”公主声音发颤,“三天前被人发现吊在井里。官府说是畏罪自尽,可他家里人说他当晚还在炖肉,锅都没凉。”
殿内一时安静。
刘邦慢慢把手伸向灶口,摸了摸还在发热的灶沿,低声说:“网开了,就不能只听好消息。”
张良点头:“该启动出境节点了。”
“不止。”刘邦站起来,走到案前抓起令箭,“传令下去,‘耳目九脉’第三层全部激活,监听频率翻倍。另外,准备五十箱特制狗肉干粮,外包装写‘御赐腊味’,随下个月使团一起送过去。”
“加料?”张良问。
“老配方。”刘邦咧嘴一笑,“谁吃了能睡踏实,不吃就整夜做噩梦。让他们边吃边做梦,梦里的话,咱们的人自然会记。”
张良提笔记录,没再说话。
樊哙这时插嘴:“陛下,要不要我现在就带穿云卫北上?查都不用查,直接端了他们的窝。”
“急什么?”刘邦瞥他一眼,“你现在冲过去,人家把地道一堵,账本一烧,你找谁算账?”
“可他们要是真动手呢?”
“那就让他们动。”刘邦眼神冷下来,“我们现在不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而是终于知道他们藏在哪了。风还没起,但我们得先把伞撑开。”
樊哙挠头:“那……伞怎么撑?”
“继续送钱。”刘邦笑出声,“送得比去年还多,还要带上新花样——比如‘合作开发基金’,‘边贸扶持贷款’。让他们觉得咱们傻,觉得咱们好骗。等他们把所有家底都押进来,咱们再一把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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