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暴雨夜,失控的货轮撞上了浮岛西北角。监控镜头里,十五吨重的船头撞进防撞层时,成千上万藤壶幼体在冲击力下爆裂,乳白色的黏液缓冲了致命撞击。第二天工人们在残骸里翻找,发现那些陈年渔网竟像海蛇蜕皮般层层裹住船艏,最深处的纤维几乎嵌进了钢板。
斋月最后一日的夕阳把海水染成蜂蜜色时,伊玛目阿卜杜拉打开了礼拜舱的新月形天窗。
机械运转的轻响从地板下传来,整个舱室开始像日晷般缓缓旋转。来自达卡的工程师纳伊姆跪在最后一排,耳朵紧贴着柚木地板——他能听见液压装置里润滑油的流动声,与童年记忆里父亲修理缝纫机的节奏莫名相似。
“克尔白的方向偏差修正完毕。”电子提示音用孟加拉语轻声播报。两百双沾着盐粒的手掌抚平礼拜毯,毯子边缘绣着被淹没村庄的名字。当第一个“安拉至大”的诵念声响起时,浮岛正随着退潮的引力微微转向,钢铁骨架与洋流的角力化作几乎察觉不到的震颤,从跪拜者的膝盖钻进心脏。
李墨飞站在观测台上,看着夕阳在可移动舱室的镀膜玻璃上投下双重光影。向东旋转的建筑物在浪涌中保持绝对静止,倒映的麦加天房与真实影像重叠成完美的立体投影。诵经声随着潮汐节奏渐强,某个瞬间他突然分不清那是人声还是贝壳在风中共鸣。
老渔民侯赛因礼拜时始终睁着眼。透过地板上新装的防弹玻璃,他能看到十米深的海水中,自己当年亲手打捞的珊瑚礁石正托举着浮岛。一条荧光小丑鱼游过他前额投下的阴影,鱼尾摆动的频率竟与“今南经”章节的停顿微妙合拍。
暴风雨在午夜突然转向。当飓风警报响彻浮岛时,最后一班礼拜者仍跪在轻轻晃动的舱室里。纳伊姆摸着发烫的液压管苦笑——这套系统原本设计了紧急分离程序,但现在两百人的重量让浮岛成为了最稳定的陀螺仪。浪头拍打防撞层的闷响透过地板传来,竟与黄昏时的诵经余韵押着同样的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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