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朝西北,边关。
西北的风,每一缕都裹着沙砾,像是带了刀刃,刮在人脸上生疼。
金宝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
半个多月了,连日不眠不休的奔袭,早已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的嘴唇干裂出血,那张曾经圆润的包子脸,如今只剩下两颊深陷的疲惫和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
他手持长公主令牌,踉跄着,冲向贺晋酌将军的大帐。
一路有不少士兵要阻拦,看到令牌后都收起了手上的长刀。
帐帘猛地被掀开,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如今西北的主帅贺晋酌,一身玄铁重甲,身形魁梧如山,眉眼的刀疤如旧,只是常年镇守边关,让他的眼神无比锐利。
他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扑倒在地的小太监,眉头紧锁。
半年多以前,他回上京城的时候,经常与金宝打照面。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这个原本圆润的太监,熬成了这样?
“所有人退开军帐十米,一只蚊子本将军都不想看到!”
贺晋酌低喝后,军帐外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动作,很快帐内外都陷入了安静。
“说罢,怎么回事?”
难道是长公主林青瑶出事了?
那也不应该舍近求远,找到他啊。
还是说岁岁出事了?!
不敢再胡思乱想,贺晋酌端起桌案上自己只喝了一口的茶水,走到了金宝面前,大马金刀的蹲了下来。
金宝大口喘着气,抢过茶碗也不嫌弃,猛地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地呛咳后,他终于缓过了劲儿。
“大将军!”
金宝从紧贴着肚子的里衣缝隙中,扣出一块铁疙瘩,递了过去。
“虎符。”
“虎符?!”
贺晋酌的瞳孔几不可见的缩窄了一瞬!
这个墨黑色虎符,入手还带着金宝身上的体温,可贺晋酌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代表着大靖最高权威的虎符,可以调任大靖所有军队的虎符,被加急送到了边关?!
这意味着什么?
“还有殿下的......密信!”
金宝声音干哑,又从屁股兜里取出早已不平整的信来。
贺晋酌迅速展开密信,信上的字迹,他认得,确实是长公主殿下的。
只一眼,贺晋酌那张有些凝重的脸上,血色尽褪。
先是震惊,骇然,最终化为滔天的怒火和刺骨的寒意。
上京城中,竟已糜烂至此?
他,文家,数万将士苦守边关,换来的是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陈阁老!镇南王!
好,好得很!
短暂的愤怒过后,贺晋酌当机立断,一把火将密信烧成灰烬。
“来人!”
“去请文将军入帐!”
说完他低头朝着金宝解释道。
“最近西北几处关隘的将军都在本将军这里,商量入冬后的防守和物资问题。”
所以文将军恰好就在这里。
很快,林青瑶的大舅舅,文家一脉如今的掌舵人,文远征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来人身形魁梧高壮,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颤。
西北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沟壑,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劈至下颌,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凶悍。
他先是扫了一眼摊在地上的金宝,皱了皱眉头。
贺晋酌向来治下严厉,怎么会有这么个草包。
“文将军,这里有一封......长公主殿下的密信。”
贺晋酌将信递了过去,文远征这才收敛了神色,甚至将蒲团大,满是老茧和疤痕的手,在身上反复擦了擦,才接过信件。
自己的妹妹做了皇后以后,文家避嫌来了西北,他只有回京述职的时候,见过几次自己这个外甥女,那时候还是个粉琢玉雕,很像妹妹的小女娃。
当年为了拉近关系,还送了文家几个小子进宫陪读呢。
可惜距离还是会消磨掉一些感情,就算亲情也不例外。
文远征心中有些怅然,低头仔细阅读起了信件。
很快,这位在沙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将军,身形剧烈地晃了晃。
“这......”
“这信上写的可是真的?!”
文家世代忠勇,居然会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
文远征紧咬后槽牙,腮帮隆起一个高高的鼓包,连带着脸上的伤痕都狰狞了几分。
“陛下......”
“还有殿下,是什么意思?!”
文远征已经没有继续读下去的心思,抬起瞬间满是血丝的虎目看向贺晋酌。
“陛下是信你们的,长公主也要来了虎符。”
“只是要委屈文家。”
“你带领西北精锐,假死脱身,化整为零,潜行入京。”
“通敌的帽子下来,我会关押文家家眷,但是你放心。”
“我贺晋酌用项上人头担保,一定会保住他们性命!”
文远征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眸中只剩下一片杀意。
他摆了摆手,袖袍带起猎猎劲风。
“文家女眷孩童,还没有这么弱小!”
“这一局,不但关系到了文家,还牵扯到了国本,本将心里有数。”
??..??
三日后。
马上就要秋末迁移草场了,西北蛮夷早就蠢蠢欲动。
胜利,扫荡城池,夺得战利品,能过个富足的冬天。
失败,也无非退居草原深处,过了隆冬来年再战。
所以号角吹响,这一回是今年最后一次的大举来犯!
一改常态,文远征亲率文子恒,文子毅等文家弟子,以及精锐大军,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主动迎战。
战况惨烈,血流成河。
最终,短短五日,蛮夷被硬生生赶回了草原深处。
而大靖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主将文远征,追击途中力竭战死,文家几个已经是小将军的弟子,亦是身负重伤,不治身亡。
噩耗传开,文家军军心大乱,愁云惨雾笼罩了整个西北边境。
而在无人察觉的戈壁深处,三万名本该阵亡的精锐将士,脱下了身上军装,换上最破烂的难民衣服。
凡有战,必生难民,这些难民是他们最好的遮掩。
这些士兵将兵器拆解,藏在行囊的夹层里,混在真正的难民队伍中,如同一滴滴水珠汇入溪流,分批朝着上京的方向,悄然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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