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的六月六,连风里都飘着醉醺醺的甜味。
楚星焕蹲在吊脚楼的竹栏杆上,银刀尖挑着一串五彩绳编的蚂蚱。
楼下集市人声鼎沸,姑娘们的银饰叮当作响,比刀剑相击还清脆。
"再盯下去,那卖银镯的阿妹该以为你看上她了。"
月重渊的声音混着米酒香从背后漫过来,龙尾巴尖不轻不重地扫过他脚踝。
楚星焕反手把蚂蚱串甩过去,"你们苗疆的蛊节,比中原庙会还吵。"
月重渊接住彩绳,腕间银铃一响,几只蓝翅蛊虫就从袖口钻出来,绕着彩绳打转。
他颈侧的鳞片今日特意露着,青金色的光泽映着五彩绳,倒比楼下那些银器还晃眼。
"嫌吵?"他忽然凑近,龙尾巴缠上楚星焕的腰,"带你看个清净的。"
竹楼后头的山涧藏着个月牙潭。
水面漂满七彩布条,每根布条下都坠着个拇指大的竹篓。
月重渊摘了片芭蕉叶丢在水面,揽着楚星焕跃上去。
龙尾巴轻轻一摆,蕉叶船就滑向潭心。
"情蛊潭。"
月重渊解开腰间酒葫芦,"少女们把养的蛊虫封在竹篓里,若是有缘人捞到……..."
楚星焕突然伸手,精准地勾起一根靛蓝布条。
竹篓刚出水就裂开,掉出两只纠缠在一起的萤火虫,一金一银,翅膀上还带着鳞粉。
月重渊的龙耳朵动了动:"你倒是会挑。"
"手快罢了。"楚星焕嘴上这么说,指尖却小心翼翼碰了碰那对萤虫。
金的那只立刻飞到他虎口上,银的则停在月重渊的鳞片边缘。
潭边突然传来嬉笑声。
几个苗女提着花篮过来,见到潭心蕉叶上的两人,惊得打翻了满篮凤仙花。
月重渊用他们的语言说了句什么,姑娘们红着脸跑了,只留下一地嫣红花瓣漂在水面。
"说的什么?"楚星焕眯起眼。
月重渊的龙尾巴在水面划出涟漪:"说你是汉人猎户,被我下了情蛊掳来的。"
楚星焕的银刀不知何时抵住了他心口:"谁掳谁?"
刀尖挑开衣襟,露出护心鳞上那个牙印。
月重渊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颌流到鳞片上,被楚星焕一刀接住。
银刀居然能兜住液体不洒。
如果006在这里定要咋咋呼呼很久。
"好刀法。"月重渊就着他的手饮尽刀上酒,"不过今晚斗蛊大赛,光会接酒可赢不了我的金蚕蛊。"
暮色四合时,寨子中央的鼓楼前燃起篝火。
月重渊坐在虎皮椅上,颈间的银项圈压着鳞片,在火光下像盘了条活龙。
楚星焕抱刀倚在他身后的木柱上,看各路蛊师轮流上前斗法。
"最后一场!"巫祝敲响铜锣,"请少主赐教!"
月重渊袖中飞出一只金翅蛊,众人还没看清,对面蛊师的蜘蛛蛊就僵直掉地。
欢呼声中,巫祝却捧上个盖着黑布的竹篓:"请少主试试这个。"
黑布掀开,篓里竟是条漆黑的小蛇,额心有撮白毛。
人群瞬间寂静。
这分明是传说中专克龙族的"葬龙鳞"!
月重渊的瞳孔缩成细线,龙尾巴无声地缠上楚星焕的脚踝。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楚星焕的银刀突然钉入竹篓,刀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蓝莹莹的蛊虫。
正是午后潭里那对金银萤火虫召来的同伴。
黑蛇在虫群中扭曲,最后化成一缕烟。
楚星焕拔起刀,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舔掉刀背上一只蓝蛊:"承让。"
月重渊的龙尾巴猛地将他卷到身前,当着全寨人的面咬住他下唇。
"这是你们少主夫人。"
银项圈叮当响着滑到楚星焕脖子上。
"谁再打主意,喂金蚕。"
回吊脚楼的路上,楚星焕摸着项圈上的鳞片纹。
"故意的?"
月重渊笑而不答,只是往他怀里塞了个竹筒酒。
月光照见筒身上细细的刻痕。
两条纠缠的龙,尾巴尖上拴着个小小银铃。
正是两人初见时的那个。
因为它,才有了后来……
至少月重渊是这样想的。
远处情蛊潭的方向,成千上万只萤火虫突然腾空,像谁打翻了一匣星子。
照得苗疆少主动了情。
这一动,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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