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昌明的名字被省纪委专案组锁定为核心关联“影子股东”的消息,如同在省市两级权力湖心投下了一颗超当量的深水炸弹。冲击波不以公开文件的形式传播,却在某个无形的官场信息网中以极致的速度无声震荡开来。
省委大院深处某间小会议室的灯亮到深夜。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到几乎窒息。参与核心决策圈的小范围碰头会已然持续了几个小时。
“……邱昌明同志……当年在云峡,尤其是在推动城建基础方面的成绩,省里是有共识的。”一位年纪与邱昌明相仿、同样已退居二线担任省顾问委员会虚职的老同志,话语像是斟酌了许久,声音带着某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缓力量,敲打着凝滞的空气,“长峡大道改建,当时解决了城区交通顽疾,拉动了城南片区开发,功绩簿上……确实值得记上一笔大功劳。处理这个问题……历史复杂性必须考虑到,要讲方式方法。”这番话里听不出具体的倾向,却沉甸甸地点出了一个核心难题——历史功绩与当下罪责的纠缠!
“正因如此,更要彻底厘清!”主管组织人事的省委副书记语气斩钉截铁,直接顶了回去,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功劳属于党和人民,个人威望绝非逃避党纪国法审查的理由!正是因为有他主政时期那个重大项目,新拓集团才有机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一夜之间在云峡扎下那么深的根!他今天的影子股东身份,可能正是当时埋下的暗桩!现在不查清,难道要让历史遗留的毒瘤在未来十年二十年继续贻害地方?!”
争论并非尖锐对抗,更像两种思维方式的激烈碰撞——一方顾虑稳定和历史的复杂经纬,另一方则只认冰冷的规则穿透力!压力,已经超越了云峡一地,传导至更高决策层面那条微妙的平衡线。邱昌明这个名字的背后,牵扯的不是一个孤立老人,而是地方治理历史上一个绕不开的复杂利益共同体!查还是不查?查到什么程度?每一个决策,都牵动着无数敏感的神经。
云峡区委书记办公室。
厚重的窗帘被拉起,隔绝了外面渐渐黯淡的冬日天光。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那盏老式绿罩台灯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孙凯面前摊开的一份薄薄的文件。
他的脸色在灯光下半明半暗,眼神像是凝固的冰晶,死死盯着那份名单。
名单不长,上面是几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吴宏忠(财政局长)、马明海(办公室主任)、张海涛(规划局副局长)、还有……一个鲜有人知、只存在于孙凯最私密通讯录上的名字(某个区属融资平台的实际操盘手)。
都是他的棋!是他扎根云峡多年精心布下的子!坚固,好用,却在省纪委这把无坚不摧的硬锤下,变得摇摇欲坠,即将成为祭坛上的牺牲。
“断臂保帅”! 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炙烤着他的灵魂。邱昌明的暴露带来的恐慌感远非恐惧自身暴露,而是邱昌明背后那庞大、绵长却深不可测的老关系网被触碰引发的连锁反应!那是真正的覆巢之危!
“老领导……”孙凯喉咙里发出极其压抑的一声低嘶,像是在呼唤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一个幽灵,“您不该……留下尾巴啊……”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一种不惜血本也要保住核心“帅”位的困兽之搏!
他用特殊加密通讯器拨通一个预设好的紧急通道。
“启动‘弥勒’预案。”他对着听筒,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指令,“名单上的人,该‘病’的要‘病’,该‘动’的要‘动’。所有关联资金通道,提前做‘自然失效’处理,痕迹抹掉。”
“弥勒”,一个用慈眉善目佛像作为代号的方案,却浸染着彻骨的凉意——通过特殊渠道,向更高层级但极其隐秘的、与邱昌明关系甚笃的几位元老级人物传递关键信息“风向暗示”或“委婉求情”,制造无形的阻力场或混淆舆论的迷雾!
“另外,”他停顿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闪,“通知‘观澜苑’,上次清理的痕迹做最后的复检。任何可能牵连‘观澜苑’的线索载体,包括可能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他没说出具体内容,但对方显然心领神会,“必须……让它像从未存在过。”
丢出马前卒以减缓对方冲击速度!同时调动更深、更难以捕捉的力量在高层博弈层面设置屏障!双管齐下,如同在狂涛中筑起一道用血肉和诡秘垒砌的临海堤坝!他要用最快的刀,斩断所有通往核心的道路!只为换取那一点点腾挪周旋的时间!风暴中心,一场不见硝烟但惨烈至极的内部分割手术正在黑暗中启动!
云峡区档案馆新电子阅览室深处,几台高性能电脑屏幕幽幽闪烁。厚厚的窗帘隔绝了外界所有光线。空气中弥漫着静电和散热风扇低鸣的嗡嗡声。
秦风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电子政务中心两个周文确认过绝对忠诚可靠的技术人员陪同。他亲自坐在一台终端前,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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