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新生的月桂树在晨露中舒展叶片时,栖梧宫的曼珠沙华正开得妖异。望舒立在瑶池九曲桥的雕花栏边,广袖拂过栏杆时,昨夜沾染的人间烟火气尚未散尽,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甜腻魔香冲得七零八落——那香气中裹挟着硫磺与血腥气,正是沫欹惯用的魔界熏香。
"姐姐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赏桂露。"绯色身影从雾霭中旋出,沫欹指尖把玩着鎏金玉牌,九凤衔珠冠上的珍珠滴着水,像是刚从血池中捞起。她腕间的血玉镯撞在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惊得池中游鱼纷纷沉入水底,鱼尾扫过的地方,竟泛起一圈圈黑色涟漪。
望舒没有回头,目光落在水面倒映的栖梧宫飞檐上。那里的琉璃瓦本该是明黄色,此刻却被魔火熏得发黑,檐角悬挂的风铃不再是清脆的玉质,而是用魔族婴儿的指骨串成,风一吹过,便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天后昨夜在人间燃了八千盏灯,"她淡淡开口,指尖划过栏杆上的冰棱,那冰棱突然渗出桂露,滴入池中荡开涟漪,"倒是辛苦了陛下,要耗损百年灵力为你压制魔火。"
沫欹脸上的笑容一僵,鎏金玉牌在掌心被捏得咯咯作响。玉牌上"此情不渝"的刻痕里渗着血丝,正是林泽君昨夜渡给她的心头血。"姐姐说笑了,"她很快换上娇俏的模样,凑近望舒时,发间的血莲簪擦过望舒的素白玉簪,"泽君说,为我做什么都值得——不像某些人,守着广寒宫的破铜烂铁,还以为是稀世珍宝。"
话音未落,池面突然爆起一串气泡。望舒低头,见无数桂露星子从水底涌出,在水面拼出人间百姓祈福的字样:"愿月神安康祈苍生太平"。而在这些字样下方,赫然有一行极小的字,是卖灯小姑娘的笔迹:"月神姐姐,糖葫芦甜吗?"桂露星子映着晨光,将这些字照得透亮,竟让沫欹身上的魔香都淡了几分。
"姐姐倒是深得民心。"沫欹的声音陡然变冷,指尖魔气翻涌,瞬间将水面的字迹腐蚀殆尽,"可惜啊,民心这东西最是廉价,哪有陛下的心头血来得实在?"她扬起手,血玉镯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红光,"姐姐可知道,泽君昨夜为我渡血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他说..."
"够了。"望舒突然转身,广袖扫过水面时,一道冰墙骤然升起,将沫欹的话语隔绝在外。冰墙表面流转着月神的灵力,清晰映出沫欹身后栖梧宫的景象——殿内的金砖被魔火烤得龟裂,墙上挂着的林泽君画像被划得面目全非,唯有画像袖口那半寸月白里子,还残留着望舒百年前的针脚。
"天后还是多关心些陛下的龙体吧。"望舒的声音透过冰墙传来,带着桂露的清冽,"血莲祭的反噬虽被陛下强行压下,可他渡给你的心头血,早已伤了根基。"她想起昨夜在人间看见的林泽君,龙纹法袍下的身形明显单薄了些,抬手时竟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沫欹脸色骤变,猛地挥手击碎冰墙。碎冰溅落在地,竟化作无数黑蝶,扑向望舒的发间。望舒抬手轻拂,黑蝶在触到她袖中渗出的桂露时,瞬间化为齑粉,露出里面裹着的血色鳞片——那是魔族用来追踪灵力的蛊虫。"姐姐果然还是这么不识抬举。"沫欹冷笑,指尖掐诀,栖梧宫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兽吼。
望舒抬眸,见一头浑身燃烧着魔火的巨狼冲破云层,狼眼竟是林泽君的瞳孔颜色。巨狼张口一吸,瑶池的水便被吸走三成,露出的池底布满黑色纹路,正是血莲祭残留的魔阵。"这是泽君用心头血为我炼化的魔宠,"沫欹抚摸着狼首,语气带着炫耀,"姐姐说,若是它吞了广寒宫的月桂树,能不能治好泽君的伤呢?"
巨狼闻言发出一声咆哮,魔火顺着瑶池水脉蔓延,瞬间点燃了广寒宫方向的云雾。望舒身后的月桂树突然剧烈震颤,叶片上的桂露尽数飞离,在她周身凝成一道月白色的屏障。屏障表面浮现出无数符文,正是当年林泽君为她布下的护宫阵法,此刻被魔火一激,竟发出嗡嗡的鸣响。
"天后可知,广寒宫的月桂树,是用陛下千年灵力浇灌的。"望舒的声音透过屏障传来,她抬手抚上树干,月桂树突然爆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所有魔火都挡在屏障之外,"你若伤了它,陛下百年修为便会付诸东流——莫非,天后想让天帝成为三界笑柄?"
沫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掐诀的手顿在半空。巨狼不耐烦地低吼着,魔火在它爪下越烧越旺,竟将瑶池的玉石栏杆都烤出了裂纹。就在此时,天宫深处传来钟鸣,林泽君的身影出现在云端,他的龙纹法袍被晨风吹起,露出的内衬已不是月白色,而是彻底的金色,仿佛连最后一丝旧痕都被抹去。
"沫欹,不得无礼。"林泽君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威严。他落在瑶池边时,巨狼立刻收敛魔火,温顺地伏在他脚边,只是狼眼中的血色并未褪去。沫欹见状立刻扑进他怀里,九凤衔珠冠上的珍珠蹭着他的胸口,那里正是渡血时留下的伤疤。"泽君,姐姐她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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