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三更梆子响过，京郊义仓笼罩在浓稠如墨的雾气中。裴砚的六指刚触到锈蚀的铁门，掌心的灼伤突然刺痛——门缝渗出的不是寻常铁锈味，而是混着硫磺与尸腐的腥气。沈墨的星陨玉佩泛起微光，照亮门楣上剥落的漆字，露出底下隐藏的西夏文咒符：「粮储为壳，魂狱为核」。

“不对劲。”苏晚握紧银针，银香囊残骸突然震动，香雾凝成无数细小的锁链，指向义仓深处。三人破门而入，却见本该堆满粮袋的仓库空空如也，地面整齐排列着三十六具陶瓮，瓮口蒙着的粗麻布渗出暗红液体。裴砚用镣铐挑开布帘，腐臭瞬间弥漫——瓮中并非粮食，而是浸泡在尸油里的考生骸骨，每具骸骨的腕骨都被刻成算盘珠的形状，串成诡异的珠串。

“这些算盘珠...是用贡院考场的隔板改制的。”沈墨的声音发颤，玉佩光芒突然大盛，映出墙壁上若隐若现的星渊卦象，“他们在用科举之物炼制邪器，而义仓不过是个幌子！”话音未落，陶瓮中的尸油突然沸腾，骸骨纷纷坐立而起，腕间珠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拼凑出一串诡异的算筹数字：「三五一七，梵钟归位」。

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青铜傩面从裂缝中探出，组成巨大的算盘。裴砚的六指刚触到算盘横梁，整座义仓开始倾斜，陶瓮中的尸油汇成溪流，顺着算珠纹路流向中央祭坛。祭坛上矗立着用《元佑党人碑》残石雕刻的判官像，手中握着的生死簿竟是用人皮装订，每一页都写满了考生的生辰八字。

“不好！这是五国城的‘算魂阵’！”苏晚甩出银针，却被阵中无形的力量弹回。判官像的双眼突然亮起幽蓝鬼火，生死簿无风自动，书页化作锋利的刀片飞向三人。千钧一发之际，裴砚将星渊核心的力量注入镣铐，金色火焰组成盾牌，却在接触书页的瞬间发出滋滋声响——那些人皮上，竟刻着五国城的蚀魂咒文。

沈墨握紧玉佩残片，强行催动星陨之力。玉佩光芒与火焰交织，暂时压制住阵法。混乱中，苏晚瞥见判官像底座刻着半行瘦金体：「粮中藏...」。她冒险凑近查看，却见地面的尸油突然翻涌，化作无数苍白的手臂将她拖向祭坛。裴砚暴喝一声，六指抓住苏晚手腕，却感觉掌心的灼伤几乎要穿透皮肉——那些手臂的指甲缝里，嵌着与沈府密室相同的青铜钥匙碎屑。

“原来如此！”裴砚突然冷笑，“他们用义仓的‘粮魂’为引，就是为了...”话未说完，整座义仓轰然坍塌，判官像手中的生死簿飞向天空，化作漫天血雨。雨幕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漕帮老吏的尸身竟悬浮在空中，手中握着完整的青铜钥匙，而钥匙顶端，赫然镶嵌着半颗雷魇珠。

“想要真相？”老吏的尸身发出五国城大祭司的声音，“明日午时，相国寺塔顶，赝品与真品，该做个了断了。”话音未落，尸身化作黑雾消散，只留下钥匙坠地的声响。裴砚捡起钥匙，发现钥匙柄上刻着的“无间”二字正在滴血，而远处相国寺的梵钟，再次传来令人心悸的轰鸣，钟声里，夹杂着千万考生的哭嚎与算盘珠的碰撞声...

【中】

次日正午，烈日当空却驱不散相国寺塔顶的阴云。裴砚攥着带血的青铜钥匙，六指刚触到塔顶铜铃，整座宝塔突然剧烈震颤。七十二枚铜铃同时翻转，露出内侧用西夏文与瘦金体交错书写的血字：「六指现，赝品灭，星渊启，万劫生」。

沈墨的星陨玉佩泛起刺目光芒，与铜铃共鸣出刺耳声响。苏晚的银针突然自行悬浮，组成箭头指向塔内暗门。门后是螺旋向下的阶梯，墙壁上每隔三步便镶嵌着一具青铜傩面，傩面口中衔着的蜡烛正燃烧着幽绿色火焰，蜡油滴落在地，竟凝结成微型的贡院考棚模型。

“这些傩面的铸造纹路...”裴砚用镣铐敲碎最近的面具，露出内侧刻着的星渊卦象，“和沈府密室、义仓祭坛的如出一辙。”话音未落，阶梯尽头传来算盘珠的脆响，三十六具由考生骸骨组成的傀儡正持剑而立，每具傀儡的额心都嵌着青蚨币，拼凑出汴京皇城的轮廓。

苏晚甩出银针，却见傀儡们手腕翻转，算盘珠串成的剑刃瞬间斩断银针。裴砚瓷化的手臂燃起净化火焰，火焰却在接触傀儡的刹那凝结成冰——傀儡身上缠绕的丝线，竟与五国城大祭司召唤的虚空触手材质相同。“他们在用星渊之力炼制傀儡！”沈墨将玉佩残片抛向空中，星陨光芒暂时压制住傀儡的攻势。

三人趁机冲过傀儡阵，却见前方密室中央，漕帮老吏的尸身端坐在青铜晷上。尸身胸口插着完整的雷魇珠，四周环绕着十八个装满尸油的瓷瓮，瓮中浸泡的不是骸骨，而是活着的考生——他们双眼被剜，心口刻着“赝”字，正在痛苦地抽搐。

“欢迎来到无间终局。”老吏的尸身裂开嘴角，声音在密室中回荡，“看到这些‘赝品’了吗？真正的状元、进士，早在科举前就被替换。而你，裴砚...”尸身抬手指向裴砚，“你的六指，正是打开星渊核心的最后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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