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你收拾收拾,换身衣服,一会儿家里有人要来。”过完年的某一天晚上,坐在客厅的宋黎民忽然这样对妻子说,眼睛仍盯着电视新闻,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刘红梅正整理年节后略显凌乱的茶几,闻言动作一顿,眉头蹙起。疲惫还未完全消散,她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什么人?过完年了还不让人消停消停。来送礼的?谁啊?”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可能登门拜晚年的名单,心下烦躁。
宋黎民含混地“唔”了一声,没正面回答,只催促道:“快点,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宋黎民让往家里进的客人,应该都是经过考量的,虽然不悦,但她并未深想。依言回房换了身可以见客的寻常服装,刚回到客厅,还没来得及坐下,门铃就响了。
“去开下门。”宋黎民依旧稳坐如山。
刘红梅瞥了他一眼,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快,走到玄关。门打开的瞬间,她先看到的是儿子宋明宇带着点局促的笑脸。
“妈。”
她脸色稍霁,刚想开口问他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儿子的肩膀——刹那间,她脸上的血色像退潮般迅速消散,所有表情瞬间冻结,随后,像一面不堪重负的冰面,嘴角彻底垮塌下来。
儿子身后,站着那个她绝不想在自己家门口看到的女孩——庄颜。
就在这一秒,记忆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撞进脑海。两年前的那扇门,同样是这张看似清纯无害的脸!只不过那时,她站在李耀辉身边,以一个求助者、一个感情依附者的卑微姿态,提着不值钱的果篮,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是自己,看在李耀辉的面子上,心软开了口,让他们俩得以留在医院……时过境迁,谁能想到,两年后的今天,她摇身一变,站在了自己儿子身后,用那种看似羞涩实则志在必得的眼神望过来!
一种被愚弄、被亵渎的强烈恶心感和窝囊气直冲头顶。她连一秒都不想面对这张脸,死死抿住嘴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没说一个字,甚至没等庄颜那声怯生生的“阿姨”叫出口,猛地转过身,脊背僵硬得像块铁板,径直走回客厅,将玄关那令人窒息的一幕甩在身后。
她的脚步声又重又急,每一步都踩在翻涌的怒火上。
宋明宇显然没料到母亲的反应会如此直白,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慌乱,他侧身让庄颜进来,低声催促:“快进来吧。”
庄颜脸上的血色也褪尽了,提着礼品袋的手指攥得发白。她怯生生地走进来,对着客厅里的宋黎民和刘红梅的方向,声音细微得像蚊蚋:“叔叔,阿姨……过年好。”
宋黎民这才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近乎程式化的温和:“来了,吃过饭了没有?别站着了,坐吧。”他指了指长沙发,自己则走到妻子旁边的双人沙发坐下,这个微妙的座位选择,无形中将空间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宋明宇拉着浑身僵硬的庄颜在长沙发上坐下,那场面不像带女友见家长,倒像是押解犯人。客厅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电视机里新闻主播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回荡。
刘红梅始终一言不发,目光落在面前的茶几上,仿佛那空无一物的桌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她用全身的细胞表达着抗拒与无视。
简单的寒暄过后,宋黎民清了清嗓子,试图将话题引向一个他认为安全的方向:“小庄,过年没有回家看看?”
“没……单位里,过年也挺忙的,尤其是急诊……”庄颜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不确定这个理由是否足够充分。
“切~”刘红梅心里冷笑了一声。
“哦……不想家嘛?”宋黎民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问。
“我……”庄颜卡了壳,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一种被放在火上烤的煎熬感让她额头冒出了细汗。她该怎么解释那个破败的、毫无温暖可言的家?该怎么解释那个让她只想逃得远远的父亲?
宋明宇看不过去,插话解围道:“爸,庄颜他们科室春节确实排班紧,而且她家远,来回一趟也不容易。”
宋黎民“唔”了一声,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话题却顺势一转,滑向了更危险的区域:“也是,年轻人以事业为重是好事。那……你们俩之后有什么打算?既然决定在一起,有些事,总得规划起来。”他目光在儿子和庄颜之间扫过,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实质。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庄颜感到心脏猛地一缩。
宋明宇故作淡定的开始说起他的计划:4月17号,他生日那天,办婚礼,酒店的事,婚庆公司的事他都搞得定,什么都不用父母操心,婚礼以西式为主,中式结合,不会很复杂,主打一个温馨愉快,他的朋友也就开源的那一大帮,两桌就够了,什么麻烦事都没有,结了婚就住牡丹花园,周末什么的去别墅那儿,买点大红的喜庆的东西装饰一下就行了。。。。。他刻意把一切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服父母,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没事的,我们都安排好了,真的,很简单,一点都不麻烦。谁也不会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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