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不敢擅专,惊疑不定地将她带了进去。
万珍阁的胖老板姓金,是个阅宝无数、心硬如铁的精明商人。
他看着眼前这个脏得看不出模样、自称哑巴的小女孩,初时只觉得荒谬可笑,但当白素在他面前,再次小心翼翼地、只露出一小块未被污垢沾染的脖颈皮肤时,金老板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毫无瑕疵的雪白,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在昏暗的室内仿佛能自行发光,再联想到那双惊鸿一瞥的异色瞳……金老板的心脏狂跳起来。奇货可居!这绝对是罕见的奇货!
“你想卖身?”金老板眯起眼睛,审视着白素,“你能给我什么价值?”
白素抬起头,脏污的小脸上,唯有一双樱子眸亮得惊人。
她盯着金老板,用气音,一字一顿,异常清晰地说道:“等……一个人……来……买我……你……赚……很多……钱……”
她的眼神太笃定,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诡异感,金老板纵横商海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女孩身上有秘密,而且是大秘密,他沉吟片刻,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好!有点意思。我金某人就做这笔买卖!不过,在‘那个人’来之前,你得给我干活!从最脏最累的杂役做起!”
白素垂下眼睑,点了点头,面具之下,无人能窥见她心中所想。
日子在万珍阁最阴暗潮湿的后院杂役房里流逝,白素沉默地做着最繁重的活计,污垢和粗布衣裳是她的保护色,“哑巴”是她隔绝外界的完美面具。
她像一株生长在阴影里的植物,安静,隐忍,却时刻警醒。
终于,万珍阁迎来了一场不同寻常的拍卖会,这场拍卖并非面向大众,而是开在长春街上、由长春街之主“李白”包下的专场。传闻这位李白老爷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是大凌城响当当的人物。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面容年轻、眼神却沉淀着无尽岁月的锦袍男子,正是继生。
拍卖厅被清场,只余下寥寥数位侍者。
白素被临时指派,负责为包厢内这两位尊贵的客人端茶递水,这是金老板的安排,或许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哑女”的异相,能在这种特殊场合增添一丝奇异的氛围,又或许,是白素无声的“预言”让他隐隐期待着什么。
白素端着沉重的木盘,低着头,脚步放得极轻,像一只怕惊扰主人的白猫。
她走进光线柔和却透着威严的包厢,白发如雪、面容红润的李白老爷随意地靠在软榻上,眼神锐利地扫过她,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审视。
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继生,他穿着一身锦袍,面容比白素记忆中雨亭里的老人年轻了许多,但那双眼睛——温润、深邃,沉淀着时光也无法磨灭的疲惫与沉静——白素只看了一眼,心就像被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将视线死死锁在光洁的乌木地板,不能看!不能让他察觉异样!她扮演的是一个卑微、胆小、连抬头都不敢的哑女杂役。
她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李白老爷手边的矮几上,动作僵硬。
轮到继生时,她更是紧张得指尖发凉,按照拍卖行的规矩,侍者需在奉茶后微微躬身示意,然后安静退下,白素放下茶杯,依规矩微微弯了弯腰,准备立刻退走。
然而,就在这低头的瞬间,一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就这样走了吗?他……他干嘛一直看着我?却不叫我名字,他年轻了,他会不会……已经忘了?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涌了上来。
她需要确认!她需要一个契机!
于是,在转身欲退的刹那,白素像是鼓起了天底下最大的勇气,猛地、极快地抬起头,朝着继生的方向,极其短暂地、极其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个被恐惧和委屈扭曲了的、试图表达善意却最终失败的怪异表情,她的眼神飞快地掠过继生的脸,里面混杂着惊惶、无助,还有一丝强压下去的、如同小兽般的委屈,然后迅速垂下,长长的银色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她做完了这一切,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立刻就要逃也似的退出去。
“等一下!”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定身咒,瞬间钉住了白素的脚步。
是继生。
白素的身体瞬间绷紧,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头垂得更低。
继生的目光落在她瘦小的背影上,露出一抹自认为十分友善的笑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面对着继生,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笨拙的肯定。
继生看着她,那双温润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不能说话?”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问你,你会不会讲话这一个问题而已,会讲话就点头,不会就摇头,没人会怪你,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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