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妃嫔按份位分到住处,一时倒也各得自在。
长春仙馆离皇上的九州清晏最近,朱漆大门刚推开。
剪秋便扶着皇后往里走,笑道:“娘娘您瞧,这院里的桃树都挂果了,青生生的看着就喜兴。”
皇后望着主殿梁上的“敬天法祖”匾额,指尖拂过紫檀木案上的青玉笔洗:“原就爱这处的静,桃树绿荫遮着,连蝉鸣都了轻些。”
她走到窗边,见后湖的水色映着粉墙,“离皇上近,晨昏请安也便当,倒是合宜。”
华妃的清凉殿虽离九州清晏稍远,却胜在轩敞明亮。
颂芝正指挥小太监往冰鉴里添新冰,笑道:“娘娘您看这鎏金的帐钩,比宫里的样式新多了,听说内务府特意请苏州工匠打的。”
华妃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把玩着新得的东珠手串:“年家在朝里体面,我在这儿住着,定也不能失了份例。”
她瞥向窗外的竹林,“倒是比翊坤宫凉快,这后湖的风,吹着就是舒坦。”
碧桐书院里,流朱正替甄嬛摘下发间的珠钗:“小主您瞧这梧桐叶,绿得能掐出水来,风一吹跟下雨似的,比宫里的芭蕉好听。”
甄嬛望着墙上挂的米芾真迹,指尖划过案上的古琴:“皇上说这处合我性子,果然不假。”
“后院的莲池能泛舟,前院的梧桐能听雨,倒比碎玉轩多了几分野趣。”
她拿起一本《南华经》,“晚上在廊下读书,定比宫里凉快。”
闲月阁的沈眉庄正对着铜镜卸妆,采月道:“主子,这独立院落就是清净,连伺候的人都比别处少些,倒合您爱静的性子。”
眉庄望着窗外的后湖,淡淡道:“清净些好,省得多生非多。”
“你把那盆文竹摆在窗台上,看着就雅致。”
富察贵人的涵秋馆临着福海,她正让彩月捶着腿,笑道:“这临水的屋子就是好,潮气浸着,身上都松快些。”
她望着湖面的荷叶,“听说秋日里这岸边的枫红得像火,到时候定要请皇上过来瞧瞧。”
各宫的欢声笑语顺着风飘远,后湖的水波映着各色宫苑的飞檐,或富丽,或清幽,或肃穆,都在这圆明园的七月里,透着几分难得的自在。
只是那檐角的走兽,廊下的宫灯,终究还和宫里一样,无声地提醒着众人——便是换了天地,尊卑规矩,也半点错不得。
圆明园的暑气比宫里淡了许多,穿堂风卷着荷香掠过檐角,将殿宇间的沉闷一扫而空。
皇上刚在正大光明殿歇下脚,便传下口谕:“各宫自便,晨昏定省暂且免了,有孕的两位主儿安心静养,不必拘着规矩。”
消息传开,各宫都松了口气。
长春仙馆内,檀香袅袅。
皇后斜倚在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宝座上,手里捻着紫檀木佛珠,圆润的珠子在指尖无声滚动。
剪秋躬身回话:“各宫都传了消息,说小主们都安顿好了,还谢皇后娘娘体恤呢。”
皇后眼帘微抬,声音平和无波:“皇上虽道圆明园里不必拘着宫里的规矩。”
“但规矩终究是规矩,该守的,一分也不能少。”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佛珠,“吩咐下去,往后各宫不必拘着初一十五来请安,有事我自会让人传话。”
剪秋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赫舍里常在那边遣人来说,想给您送些新摘的莲蓬,要不要见?”
皇后淡淡摇头:“不必了,让她自己留着吃吧。”
“这园子里的新鲜物事,谁见了不欢喜?犯不着特意送来。”
剪秋应声退下,殿内又恢复了安静。皇后望着窗外那株高大的梧桐,佛珠转得慢了些。
圆明园的风终究比宫里自在,连带着人心也松快几分,只是这“松快”里,该守的本分却半分不能少——就像这佛珠,少一颗便不成串了。
她轻轻吁了口气,将最后一颗佛珠捻过指尖:“来人,给皇上的御书房送些冰镇的莲子羹去,就说是园子里新采的。”
乐雪阁里,安陵容正临窗坐着,手里捏着枚未绣完的络子。
雪松端进一碗冰镇酸梅汤,轻声道:“小主,刚从御膳房取来的,加了新摘的青梅。”
安陵容接过汤碗,指尖触到碗沿的凉意,眉尖微蹙:“卫临那边,最近可有动静?”
雪松垂眸躬身,回话时声音压得极低:“回小主,您前儿让奴才查卫太医的底细,奴才已打听了。”
“只是这卫临太医才入太医院不久,年纪轻,资质尚浅,此次随驾来圆明园的御医里,原就没他的名字。”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奴才倒寻着一位赵太医,也是此次跟着来园子里的。
“奴才已试着搭了几句话,瞧着是个稳妥人。”
“小主若想请脉,奴才这就去回话?”
安陵容指尖捻着帕子的边角,心里轻轻“哦”了一声——原是自己想当然了。
只记着后来卫临医术不俗,成了甄嬛身边得力的人,倒忘了他此刻还只是太医院里不起眼的新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