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坑的寒风,吹拂着柳执事清冷的脸颊。
她的话语,如同这矿坑里的庚金煞气,锋利而直接,不带半分温度。
要么低头,换一条生路。
要么挺直腰杆,自己从这绝境里杀出去。
洪玄依旧低着头。
他那张属于“韩立”的土气脸上,肌肉紧绷,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屈辱。
识海之内,擎苍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小子,这娘们在逼你站队。公输岩那老家伙,怕是就喜欢看这种戏码。你选哪边?”
洪玄没有回应。
他的大脑,在瞬息之间已经将所有利弊推演了千百遍。
向周明宇低头?
绝无可能。
一个被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在公输岩那种人眼中,会立刻失去所有价值。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铺垫,都会付诸东流。
那么,选择硬扛?
用“韩立”的身份,从这绝地中爬出去?
这正是公输岩想看到的剧本。
一个身怀傲骨,于逆境中爆发,最终一鸣惊人的天才。
可这个剧本,太扎眼了。
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来自边陲小镇,走了狗屎运的从九品灵吏。
他凭什么能在这必死之局中翻盘?
任何不合常理的崛起,都会引来最彻底的探查。
他的伪装,经不起那种程度的审视。
所以,两个选项,都是陷阱。
柳执事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很有耐心。
周围的矿工和监工,也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个倒霉蛋如何选择。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
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片压抑的沉默中,洪玄缓缓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柳执事,而是望向了矿坑之外,京城的方向。
他的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的自嘲。
“我……”
他刚说出一个字。
突然。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天际尽头传来。
一道金色的流光,仿佛撕裂了天空的利箭,径直朝着这荒芜的矿坑射来。
那流光速度快得匪夷所思,转瞬间便已悬停在众人头顶。
金光散去,露出一名身穿内廷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他手持一卷明黄色的法旨,神情倨傲,视线下扫,带着一股发自骨子里的轻蔑。
“此地,可有一个叫韩立的灵吏?”
宦官的声音尖细,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矿坑内所有的杂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监工更是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内廷的人?
这种传说中的大人物,怎么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还是来找那个半死不活的韩立?
柳执事清冷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错愕。
她也认得这服饰,这是只有皇室近侍才能穿戴的样式。
洪玄“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茫然又惶恐的表情,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晚……晚辈就是韩立。”
那宦官的视线,如同两道利剑,落在洪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随即,他展开法旨,用一种咏叹般的调子,高声宣读。
“灵吏韩立,于云晶镇遇刺一案中,护驾有功,智勇可嘉。又于京中揭露奸谋,为国分忧,其功甚伟。特此,调令其返回天工阁,以待神机大典,另有封赏!监察司,何川具名,陛下朱批!”
声音在整个矿坑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监察司!
何川!
陛下朱批!
那个满脸横肉的监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想起了那个在云晶镇一手遮天,覆灭了两大家族的酒鬼上司。
原来……原来这个韩立,是何川大人的人!
是监察司的人!
他之前还把对方当成可以随意欺凌的废物,丢到最危险的庚字十七号阵眼等死……
一想到这里,监工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
周围的矿工们,看向洪玄的表情,已经从同情和怜悯,变成了敬畏与恐惧。
有的人,你真的惹不起。
柳执事的美眸中,异彩连连。
她终于明白,公输长老为何会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
原来,他真正的底牌,不是阵法天赋,不是什么傲骨。
而是背景。
是一条谁也想不到的,通天的背景!
他根本就不需要在这两个选项里做选择。
因为,他有第三条路。
一条由皇权与监察司,亲自为他铺就的康庄大道!
“韩立,接旨吧。”
宦官将法旨递到洪玄面前,脸上那份倨傲,也收敛了几分。
洪玄“受宠若惊”地,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了法旨。
他转身,看向柳执事,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歉意。
“柳执事,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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