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依的目光偶尔会飞快地扫过皇甫密的面色。
皇甫密察觉到了,对她微微颔首,示意无妨。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恰克军数次派出小队斥候抵近佯攻试探,都被城头稀疏却异常精准的箭雨射回,似乎守军的注意力都在“宴席”上,反击只是敷衍。
鲁图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而且关外泥泞难行,数万大军耗在这里,士气在飞速跌落。他麾下的将领也开始躁动不安。
“大帅!不能再等了!儿郎们又急又躁!管他有没有诈,冲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夏人惯会装神弄鬼!”一个性子火爆的万夫长吼道。
鲁图脸色阴晴不定,看看天色渐暗,又看看城楼上那似乎永不散场的“宴会”,再看看脚下越来越难行的泥泞之地,终于狠狠一咬牙,脸上横肉跳动:“妈的!夏人狡诈!想拖垮我们!传令!后队变前队,撤!明日天亮了再来踏平此关!”
呜——呜——呜——!
低沉的退兵号角带着不甘响起。
黑压压的恰克骑兵开始缓缓调转马头,在泥泞中艰难地调整阵型。
长时间的僵持早已耗尽了前锋的锐气,此刻听到退兵号令,归心似箭,阵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混乱,撤退的速度也因为泥泞而显得拖沓。
就在恰克军主力后队堪堪撤出三里左右,混乱加剧之时!
城楼上,皇甫密眼中精光爆射,猛地放下酒杯,沉声喝道:“段将军!点火为号!伏兵出击!”
段渊早已憋足了劲,闻言立刻抓起一支浸满火油的火箭,张弓搭箭,对准东北方向那片丘陵上空,猛地射出!
咻——!
一道刺目的火箭撕裂了春日黄昏的天空,划出醒目的红色轨迹!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片看似平静的丘陵之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战马嘶鸣!
五千鹰扬铁骑如同蓄势已久的猛虎,骤然跃出!
他们借着下坡的冲势,铁蹄踏碎泥泞和残雪,长矛如林挺进,朝着恰克军撤退时最混乱、最拖在后面的尾部侧翼,狠狠凿了进去!
“杀——!杀尽恰克狗!”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本就混乱的恰克后军瞬间炸营!
惊慌失措的战马在泥泞中相互冲撞践踏,士兵们惊恐地呼号,建制完全崩溃!
城楼上,皇甫密猛地站起,声音如同洪钟:“段渊!开城门!留二千人炮兵守城,其余步卒,随老夫杀出去!接应骑兵!目标——敌军后阵!痛打落水狗!”
“得令!”段渊热血沸腾,抽出佩刀,嘶声大吼:“开城门!兄弟们!随皇甫大人杀敌!为死难的袍泽报仇!杀啊——!”
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
早已在门后集结、憋足了怒火的八千鹰扬步卒,在皇甫密和段渊的率领下,怒吼着冲出城门,如同决堤的洪流,扑向深陷泥泞与混乱的恰克军尾部!
前有埋伏骑兵拦腰截杀,在泥泞中制造更大的混乱;
后有生力步卒疯狂掩杀,稳扎稳打!恰克军撤退的序列被彻底打烂!
鲁图惊怒交加,拼命想组织殿后反击,但兵败如山倒,泥泞的地形更成了骑兵的噩梦,撤退变成了溃逃!
鹰扬骑兵在混乱的敌群中左冲右突,肆意砍杀。
步卒则结成紧密战阵,长矛如林,盾墙如山,在泥泞中稳步推进,弩箭齐发,将混乱的敌人不断挤压、分割、歼灭!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追击和屠杀!
当最后一缕天光消失,洛东关外已是一片狼藉的修罗场。
尸横遍野,泥泞的土地被鲜血染成暗红色,倒毙的战马、丢弃的兵甲随处可见。
残存的恰克军丢盔弃甲,在凄厉的牛角号声中,向着黑暗深处亡命溃逃,只恨马儿少生了两条腿。
城楼上,洛青依扶着冰冷的垛口,望着关外惨烈的战场,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坚定。
她迅速打开药囊,开始清点里面的伤药。
皇甫密和段渊已率军回返,士兵们正兴高采烈地点起火把打扫战场,清点斩获,将己方的伤员小心抬回。
“禀夫人!禀皇甫大人!段将军!”一名浑身浴血却精神亢奋的斥候飞奔上城楼,声音带着狂喜,“大胜!初步清点,斩首二千二百余级!缴获无主战马一千百余匹,兵器甲胄堆积如山!敌军溃败,已远遁三十里外!我军伤亡……伤亡不到八百!”
大胜!斩首二千!
城头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所有守军看向皇甫密的目光,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和狂热!
空城计惑敌,伏兵突袭,步骑协同掩杀……侯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真的以弱势兵力,利用地利天时,击溃了三万恰克精骑!还斩首过二千!
洛青依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看向皇甫密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敬佩和后怕:“大人神机妙算,算无遗策,青依……今日方知何为运筹帷幄!若无大人,洛东关今日必遭大难!请受青依一拜!”她说着,便要郑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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