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没入石门缝隙的刹那,并非穿越实质门扉的感觉,而是一种从绝对的“无”骤然坠入沸腾的“有”的极致错位感。眼前并非预想中的秘室或通道,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无数流动的、散发着本源气息的法则光带构成的浩瀚海洋。这些光带色彩无法描述,并非肉眼所见之色,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法则显化,它们交织、缠绕、奔流、生灭,发出宏大而古老的嗡鸣,仿佛置身于天地未开、万法初定的混沌源头。
这里的气息,比源海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接近世界的本质。是法则的源初之海,是构建世界的基石所在。
刘臻虚幻的法相悬浮在这片光海之中,渺小得如同尘埃。怀中星纹骨片滚烫无比,表面浮现的星图与周围流淌的某些法则光带产生着微弱的共鸣。那根连接他与外界轮回漩涡的灰白丝线已然消失,但他能模糊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轮回波动仍通过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遥遥传来,成为他与现实世界最后的锚点。
他此刻的状态糟糕透顶。法相透明,魂力枯竭,意识因过度消耗和归墟的侵蚀而昏沉。若非骨片的指引和此地浓郁到化不开的法则本源之气的滋养,他恐怕早已消散。他贪婪地吸收着周围温和的本源气息,如同久旱逢甘霖,虚幻的身体以缓慢的速度凝实着,枯竭的魂力也在一点点恢复。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之地,深入了解此处。
他强打精神,循着骨片最强烈的共鸣方向,在浩瀚的法则光海中艰难前行。光海并非平和,不同法则流交汇处时常爆发出小范围的冲突与湮灭,需小心避让。途中,他看到了破碎的山河虚影(物质法则)、生灭不定的火焰莲花(能量法则)、甚至是一些模糊的、不断重复着某种行为的古老意念片段(生命与意识法则的雏形),光怪陆离,玄奥莫测。
前行不知多久,前方光海之中,出现了一座岛屿。那并非真实的土地,而是由无数更加凝练、更加复杂的法则符文层层叠叠、交织固化而成的一座巨大殿堂的废墟。殿堂残破不堪,大半都已崩塌,化作游离的法则碎片重归光海,但残存的主体结构依旧巍峨,散发着万古沧桑的气息。骨片的共鸣,正源于那座殿堂深处。
刘臻精神一振,加快速度,靠近殿堂。踏入废墟的瞬间,一股浩瀚、威严、却又带着悲凉与死寂的意念笼罩了他。这里仿佛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残留的法则痕迹中充满了毁灭与抗争的意味。
他小心翼翼地在断壁残垣间穿行,目光扫过那些残缺的壁画与刻痕。壁画的内容远超他的认知,描绘着星辰诞生、世界开辟、神灵创世、以及一场席卷诸天万界、导致万物凋零的恐怖浩劫。刻痕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密文,他连蒙带猜,勉强认出零星词语:“悖逆,法则反噬,源初之劫,守殿人尽殁,火种封存。”
源初之劫?守殿人?火种?这些词语让他心跳加速,仿佛触摸到了世界背后更加恐怖的真相。
终于,他来到了殿堂的最深处。这里相对完整,是一座圆形穹顶大厅。大厅中央,并非祭坛,而是一口深不见底、不断向外弥漫着混沌气流的“井”。井口周围,矗立着十二根残缺的石柱,每根石柱顶端,都悬浮着一团微弱、却散发着不同本源法则气息的光球(如炽热、冰寒、生机、死寂、毁灭、创造等),如同即将熄灭的星辰,勉强照亮大厅。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井口正上方,悬浮着一道极其黯淡、几乎要融入周围光线的、由无数细微符文组成的苍老人形虚影。虚影背对着刘臻,面向古井,身形佝偻,仿佛承载着万古的重担,散发着与守夜人类似、却更加古老、更加疲惫的守护意志。
是守殿人的残魂?
刘臻屏住呼吸,缓缓靠近,恭敬行礼:“晚辈刘臻,误入此地,打扰前辈安眠,望请恕罪。”
那虚影微微颤动了一下,并未转身,一个沙哑、缥缈、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声音,直接在大厅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沧桑:
“又来了一个持有信物的后来者,平衡的味道还有令人不安的归墟气息。”
刘臻心中一动,取出星纹骨片:“前辈是指此物?”
“星核碎片,守夜一脉的信物。看来,外面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残魂的声音断断续续,“连‘归墟屏障’都动用了,小家伙,你开启了轮回?”
刘臻肃然,将外界变故、寂灭之眼异动、自己凝聚三才、冒险开启轮回大阵的经过,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残魂静静听着,许久,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三才轮回,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守夜人他陨落了吗?”
刘臻黯然:“守夜人前辈为阻强敌,已道消魂散。”
“果然劫数难逃。”残魂并无太大波澜,似乎早已料到,“当年源初之劫爆发,万法崩坏,世界根基受损,‘归墟’失控膨胀吾等‘源殿守护者’倾尽全力,燃尽法则,方勉强将其束缚于‘寂灭之眼’,并以‘三才源石’为基,布下封印,延缓其吞噬。然,此法如筑堤拦洪,终非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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