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之上因云舒园三字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
“吱呀——嘎——”
那扇早已腐朽不堪的朱漆大门被周叔用尽全力才缓缓地推开。一股混杂了尘埃腐木与时光霉变的、令人窒息的气息,从门内扑面而来。
“姐姐……”苏知巧下意识地抓紧了苏知意的手臂,她看着眼前这比乡下更破败的土地庙还要荒凉的景象,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流露着不安与恐惧。
只见庭院早已不成模样。一人多高的荒草与不知名的藤蔓疯了一般地将所有路径都彻底覆盖,汉白玉的栏杆断了半截倒在草丛之中,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青苔。正中的主厅房梁塌了一角,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几只乌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嘎嘎”怪叫着从那破洞之中冲天而起,更添了几分阴森。
“好一个宁郡王府。”江澈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踏入。他看着眼前这满目疮痍,那双一向从容的眸子里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赞叹。
他缓缓摇着手中的折扇,对着苏知意由衷地笑道:“苏姑娘,你这一手当真是绝了。今日之前,谁能想到这京城之内,最阴森晦气的鬼府,明日便会成为整个太子党乃至满朝文武,眼中拔不掉、忘不了的一根刺!”
“何止是刺。”苏明理摸了摸鼻子,冷静地说,“姐姐此举更是点睛之笔。他们想用无根浮萍来困死我们,姐姐便索性选了这处荒废之地。此地虽破但产权却直属宗人府,便是叶康权势滔天也无法在明面上干涉分毫。我们等于是在他们坚固的城墙之上硬生生地楔入了一枚钉子!”
“只是……”他话锋一转,看着眼前这几乎要从零开始的重建工程,那双聪慧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凝重,“姐姐想要将这枚钉子变成我们真正的家,怕是不易。”
“不易?”苏知意闻言却是笑了。
那笑容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充满了无穷的自信与力量,瞬间便将这庭院之中的所有阴霾都驱散了几分。
“明理,你忘了?我们知意村最擅长的是什么?”
苏明理闻言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化腐朽为神奇。”
“这就对了。”苏知意牵起巧儿的手,第一个踏入了这座属于她们的全新的战场。
“走吧,让我们看看我们未来的家。”
然而,当众人真正开始勘察这座府邸时才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百倍。
“东家,您看这里。”周叔一身黑色劲装,他指着东侧那早已坍塌了半边的院墙,脸上满是凝重,“墙体根基已损,必须全部推倒重建。而且,这府邸四周皆是寻常民居,若要保证安全,必须将院墙整体加高加固,并在四角设立了望暗哨。”
“还有这里,”他带着众人来到后院,指着那早已干涸只剩下淤泥与枯叶的池塘,“此地乃是全府最低洼之处,必须重新开挖引活水入内。如此,既可为日常饮用之源,遇有火情亦可为救急之水。”
他的每一句话都直指要害,全是从最实际的安全角度出发。
而江澈则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更令人头疼的问题。
“苏姑娘,”他指着主厅那根早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金丝楠木主梁,那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这还只是我们看到的。那些看不见的比如地基、下水、防潮……这哪里是修缮?这分明就是将它拆了重新再盖一座啊!”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沙哑:“不瞒你说,我粗略算了一下。想要将这里修建成你图纸上那座知意堂的模样,其花费怕是比你买下它的那十万两白银,还要只多不少!”
这番话让刚刚才升起一丝希望的苏知巧和苏明理的那颗心又猛地沉了下去。
“钱不是问题。”
苏知意的回答得云淡风轻。
她看着眼前这些为了她而殚精竭虑的伙伴们,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信任。
“我们最大的问题,从来就不是钱。”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扇破败的却依旧顽强地立在那里的朱漆大门之上。
“而是人和物。”
周叔带着护卫们暂时清理出了一片干净的区域。
刚刚还扬眉吐气的刘掌柜,此刻却再次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他那张精明的脸上写满了比上一次还要更深的屈辱与愤怒。
“说吧。”江澈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声音也冷了下来。
“少主……苏姑娘……”刘掌柜“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小的又给您二位丢脸了!”
“小的按照您的吩咐拿着银票,先是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鲁班堂木匠行,想请他们最好的师傅来为我们修缮府邸。”
“那鲁班堂的掌柜一听说是我们,倒是客气。可他翻开那本早已排得满满当当的账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对小的一脸为难地说:‘哎呀,刘掌柜,真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您瞧瞧,这张大学士家的亭子要修,李侍郎府上的花园要建,还有太子殿下东宫的别院也要添几处景致。您说,我这人手哪里还抽得出来?别说您了,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按顺序排队等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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