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张就掏了几回银子，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但姐弟二人在不甚多的人流中格外显眼，女孩一身无环佩珠钗修饰，及腰的长发更是全挽上去，用一条蓝色碎花头巾包起来，显得利索干净。
更不论姐弟二人个顶个的好看，肤白唇红，皆是大眼睛圆圆的脸，叫人见了便心生欢喜，忍不住光顾她的小摊。
关键是板车上放着的货物也足够新奇，玻璃罩子下是一块漂亮的碎花布，单调的木质推车画上五颜六色的图案，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二人还未出摊，就先吸引了一堆看热闹的顾客摊贩。
一人率先开口：“小娘子，你这是卖什么的，搞的如此新鲜，我们大家伙都未曾见过。”
“就是，被布遮着，我们什么也瞧不见啊。”
奚春一边将推车底下的木条放出来固定好，一边笑盈盈的解释：“郎君不知，我卖的是自家做的酥油面包和奶油面包。”
大伙来不及问何为面包，何为奶油，就被女孩一刻不停的动作吸引了。
只见她固定好推车，抽出一张长桌，八尺长的竹帘唰的一声展开，竹帘通体青葱碧绿，全无毛边霉斑。四尺长宽的木板叩的一声放下，揭开玻璃罩子，将碎花布卷起来，还未等众人伸长脖颈仔细查看，玻璃罩子又被挡上。
没了碎花布遮挡，大伙还是能瞧见摆放整齐的面包，酥黄松软，中间挤上一层奶油，另外一边则是满满的酥油，还未闻到气味，口水都流出来了。
奚春和薛奎包着衣服的罩衫一脱，露出里面干净白皙的素蓝色碎点花绫，手臂套了一层袖子，从板车底下提出一桶清澈的水，姐弟二人当着大伙的面用皂角将手洗干净，手指甲都修剪的圆润利索。
大伙被这一套一套的动作震惊的嘴唇微张，瞳孔巨震，先不说小娘子卖的味道如何，光是干净利索这一点就胜出一大半。
奚春一手戴着手套，从玻璃罩子里拿出蛋糕，切成小小的一块，放在盘子里，笑盈盈开口：“诸位郎君娘子看了好一阵，令我这第一天来的小食摊蓬荜生辉，不妨尝尝这面包，若是觉得好，给家中长辈孩子带些回去。”
小娘子说话动听，长相亲和，大伙欢欣的接过面包，入口就被这松软香甜的味道虏获了。
刚要询问价格，一块小木牌竖立在桌上，三十文一斤。
大伙砸吧砸吧嘴，厚着脸皮又要来一块，味道真好，做的也干净，就是冲着这张脸也要买。
一美妇人笑道：“娘子给我称一斤。”
奚春脆生生道：“好嘞，娘子生的好看还是第一杆称，我多送你几个。”
美妇人看着秤砣指向一斤二两，笑的合不拢嘴。
有了第一杆，便是第二杆第三杆，姐弟俩手忙脚乱的收钱包东西，面对大伙喋喋不休的询问，始终好脾气，笑着回答。
人群中，不知谁戏称了一句面包西施。
纷纷得到大伙一致赞同，看着小娘子被打趣的双颊绯红，低头不语只做事，心满意足的提着面包离开了。
路停指着一郎君拎着的东西激动连连：“都护，是奚娘子卖的酥油面包。”
“是奚娘子卖的酥油面包。”
奚春包东西用的油纸也十分讲究，专门找李庄铺子做的，用的是当下最时兴的加蜡染色印花笺，奚春选了款紫色，纸包上还有定西村薛家五个字，凡是买过的都知道这是奚娘子做的面包。
路停叫唤两声，就跑到那人跟前问清楚是在哪儿买的，随后屁颠屁颠的跑回裴安跟前，邀功似的：“都护，我们也去买点吧。”
“那郎君说了，面包西施摊前围了不少人，若是去晚了，可就没了。”
路通一个嫌弃的白眼翻过，无语：“你怎么比都护还上心奚娘子。”
“奚娘子人美做的东西还好吃，很难不上心。”路停揉着脑袋傻呵呵的笑出声。
绿豆大小的眼中满是希冀的目光：“都护，去买点吧，去晚了就没了，您不是也喜欢吃，难得奚娘子进城卖。”
裴安冷眼扫过去，漫步闲庭般朝集市的方向去了，路家两兄弟赶紧跟上，路停高兴的就差原地翻两个跟斗庆祝。
裴安刚走近，就见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地痞围在小姑娘摊前，鬼迷日眼的勒索威胁。
“小娘子这三十文一斤的奶油面包确实贵，既然来了这集会，不妨给我们哥几个尝尝。”
“就是，小美娘只管去打听，这条街可归我们麻子四兄弟管。”
“见小娘子第一回出摊，我们兄弟不计较，赶紧给我包上一斤。”
敢情这是遇上收保护费了，薛奎小脸绷的死死的，手掌紧紧攥住五姐姐的衣摆。
奚春安抚的冲他一笑，随后下巴微抬，毫不畏惧对上四人，一字一顿：“听不懂，转人工。”
为首的胖脸马猴当即怒了，轰的拍上木板发出震天响，脏兮兮的手指向奚春，怒骂：“敬酒不吃吃罚酒，拿我们哥几个当软柿子捏，以为我和你玩乐。”
“今天这东西你必须给。”
奚春唇角微翘，眼底没多少笑意，温柔询问：“我若是不给了。”
“不给，不给老子就掀了你的摊子，叫你做不了这生意。”
奚春旁边一摊贩大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慌忙过来，对着四人连连鞠躬，一钱碎银子就想塞过去，被眼疾手快的女孩挡住。
看着大娘，语气认真：“不要给。”
大娘赔笑劝阻：“姑娘，这银子你就给了吧，就当买个清静，麻大爷四人，我们在这呆久的摊贩都知道。”
为难的看了奚春一眼，凑到她耳边道：“这四人可是于阗出了名的地痞流氓，上面有人啊，惹上一身骚就不好了。”
奚春脾气也上来了，对着得意洋洋准备看自己掏钱的四人，一口淬过去：“我今儿个还真就不给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西夏地盘，你们四个孬蛋变着法的欺负宋人，软骨头一个。”
“我呸，真不是个好东西，我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当于阗的官差都是吃素的，官差不行还有县令爷，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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