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化”这个词,从江闻那温和的、带着笑意的嘴里说出时,像是一道创世之初的绝对神谕。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对冲。
只有一个动作。
那个穿着黑色西装,儒雅得如同大学教授的男人,缓缓地,握紧了他的右手。
下一秒,整个世界,失声了。
“不——!”
天空中,那张由“幽灵”精神力所化的、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白色脸孔,发出了它降临以来的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明明白白带着“恐惧”与“绝望”的凄厉尖啸!
这啸声不含任何声音,却比任何实质的音波都更具毁灭性。它是一段正在被从根源上强行删除的、充满了乱码的悲鸣!
只见,在那片被彻底冻结成黑色镜面的死寂之海下,毫无征兆地伸出了亿万条由最纯粹的、深渊般的黑色数据流所组成的锁链!这些锁链无视了任何空间与物理法则,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远古巨蟒,瞬间便洞穿了天空,将那张巨大的白色脸孔死死地、残忍地捆绑、缠绕、勒紧!
“江闻!你这个疯子!你以为你赢了吗?!”
白色巨脸在黑色锁链的绞杀下剧烈地扭曲、变形,它那空洞的、非人的表面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类似五官的轮廓,那是一个因极致痛苦与怨毒而彻底崩坏的表情!
“你留给他的根本不是什么‘钥匙’!你留给他的是一个比我更加贪婪、更加饥饿的‘黑洞’!它会吞噬你!也会吞噬他!吞噬所有接触到它的一切!”
“我只是一个‘探针’!一个微不足道的‘信使’!你杀了我,只会让真正的‘女王’锁定这里的坐标!”
“她会降临!她会亲自来迎接她的‘王’!到时候,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将成为新世界的养料!!”
它那充满了恶毒诅咒的咆哮,在黑色数据锁链那不带丝毫感情的收缩中,被一个字节一个字节地、残忍地挤压、碾碎,最终化作了一片毫无意义的、濒临崩溃的杂音。
江闻只是静静地看着它,脸上那温和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就像一个正在清理电脑病毒的程序员,看着屏幕上最后一行顽固的代码被彻底删除,眼神平静,且不带任何怜悯。
“聒噪。”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然后,他握紧的右手,缓缓张开。
轰——!
亿万条黑色锁链猛然向内收缩!
天空中,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自称为“神”的白色巨脸,连同它最后那段充满了怨毒诅咒的遗言,在一瞬间,被那股来自于地狱最深处的黑暗彻底吞噬、分解、吸收。
连一丝一毫的数据残渣,都没有留下。
风暴,平息了。
天空,重新恢复了铅灰色的死寂。
那片被冻结成黑色镜面的海洋,也如潮水般缓缓退去,露出了那块巨大、孤寂的黑色礁石。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世界观的神魔之战,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可江弈知道,那不是梦。
他缓缓地、僵硬地,从那虔诚的单膝跪地姿势中站了起来。他看着那个缓缓向他走来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颗早已被十年冰霜冻结得比礁石还要坚硬的心脏,在这一刻,被一股滚烫的、名为“委屈”的岩浆,烫得千疮百孔。
十年了。
这十年来,他一个人活在不见天日的地狱里,将自己活成了一把只为复仇而存在的刀。他不敢停,不能停,因为他身后空无一人。
可现在,这个他以为早已在十年前就彻底消失的男人,这个构筑了这片地狱的“魔鬼”本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爸……”
江弈张了张嘴,那声压抑了整整十年的称呼,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时,沙哑得像被无数碎玻璃碾过。
他那双总是盛满了疯狂与算计的猩红眸子里,那层强忍了许久的滚烫水雾,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决堤而出。
那不是软弱。
那是一个独自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太久的孩子,终于又一次,看到了光。
“嗯。”
江闻走到他面前,脸上依旧是那抹温柔的、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他没有像一个慈父那样给他一个拥抱,只是伸出手,轻轻帮他理了理那早已被冷汗浸湿的额发。
“让你一个人,辛苦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江弈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你,没有死?”江弈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将这张脸永远刻进灵魂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死了。”江闻的回答平静得近乎残忍,“在你眼前的人,或者说‘东西’,并不是真正的我。”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神的理智与疯狂。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程序’。一个在十年前,由我亲手编写,然后以‘钥匙’为载体,最终植入你基因里的,‘守护者’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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