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新区安置房、移民房、商品房三足鼎立。安置房就是溪柳小区,十来幢高楼把两个村的村民装了进去。他们被原地安置, 田地也大多被征收。贺虹嫁给我之前就住在溪柳。
移民新村挨着溪柳小区,更靠近太平山,地皮更便宜,不必给移民建高楼,所以新村一律七层楼,二十多幢,我们叫多层。 没围墙,四通八达。没物业管理,一盘散沙。比起“邻居”溪柳小区那些二三十层的高楼,且有围墙,有物业管理,新村实在是寒酸。我说过移民是高山上五个村迁下来的,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现在硬是被揉捏在一起,管理很难。新村成立了两委,我有幸担任首届村主任,村支书金建军来自上寮村,村两委其他成员则来自另外三个行政村。
安排移民就业,是我工作的重中之重。 镇政府对落地桥头新区的企业有要求,招工优先照顾新村移民。企业有招工需求,就找新村两委。既要满足企业的用工需求,又要在新村的各个老村移民之间搞平衡,让大家都无话可说,这事儿不简单,很考验我的智慧和能力。但再难也得干,因为金建军把皮球踢给了我。
镇政府大张旗鼓搞桥头新区建设,招商引资也颇见成效,对外宣传的噱头之一便是充足而廉价的劳动力。移民确实为新区企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劳动力,新区工厂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小到大,快速形成规模效应,移民功不可没。这些企业大多是代工厂,贴牌生产皮革箱包、领带帽子、披巾围巾等,不一而足。也有本土特色产品,比如黄杨木雕和票料、金属、玻璃或树脂工艺品,均以出口为主。
工艺品厂家不愁销售,因为云岭县籍的很多华侨就做工艺品的跨国贸易,会回来进货。一些来临山镇进货多年的华侨佬便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与其到别人家的工厂进货. 不如自己创办工厂。王俊杰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我多年来供职的云岭县俊杰工艺品有限公司的老板。俊杰公司目前是临山镇同类厂家中的佼佼者。鉴于我新村主任的身份,不必从车间普工做起,起点是人力资源部主管,没多久就做到了该部门经理,目前依然盘踞于此位。
我高中毕业于位于临山镇老镇街的云岭八中,没考上大学,就去玟州(云岭是玟州的下辖县)城里打工。先后做过缝纫学徒、 饭馆的厨房学徒(就是给大厨打下手)、星级酒店的服务员(做到了客房领班),最后才是去模具公司。难得模具公司有党支部, 我就是在那儿认了党。人党让我跨过了某道门槛,得以做上黄花岭村主任。我家从黄花岭村搬迁到桥头新区之时,我从模具公司离职,其时我已担任车间主管。
我在新村主任和俊杰公司经理的双重位置上经人介绍认识了贺虹。比起我丰富的打工人生阅历,她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云岭中师毕业,分配到临山镇小教书,仅此。我很轻易地俘获了她的芳心。我们谈了一年恋爱,我去溪柳串她家门比较少,主要因为老陶的脸色。
老陶反对我和她女儿交往,迫于老贺和女儿的坚决态度而妥协。如前所述,我在离婚后还耿耿于怀地嘲讽贺虹是城里人,矛头其实是冲着老陶去的。她老在我面前摆出城里人的优越感和尊贵样,哪怕在我和贺虹婚后这一点都没改变,好像真因为柳树村比黄,风
花岭村地理位置上更接近临山镇、且是平原,她的地位就可以比我高出一截似的。贺虹老宽慰我她妈并无恶意,声明是我的自卑心在作祟。好吧,反正如今我和她女儿婚也离了,今生和她再无纠葛。只是不知老贺找不到喝酒的伴儿时会不会想起我。
我尚未买票,却登上了贺虹这条小船的这一年,我们更多是在移民新村我家里约会。同居谈不上,她不敢夜不归宿,但回家前她会一连一两个小时待在我的房间里。我们还毫无必要地把房门反锁了。我爸妈和我妹丁志珍倒是很欢迎未来的儿媳和嫂子留宿我家,他们误以为自己的存在使得贺虹不敢留宿,决意与我分家。
我家分到了新村的两套房子,因为我家黄花岭村的老屋面积就有这么大。两套房子分别是4幢501和17幢203,我们目前住的501这套大些,203稍小。我只能安排人手紧急装修203,购置一应家具电器,他们便搬了过去。我曾提议我去住203,但爸妈说我还得娶老婆生孩子,人口总量将很快超过他们,所以我就得原地不动。再说他们年纪大了,不想爬太高的楼梯。妹也开明,说反正自己很快要嫁出去的。
爸妈和妹搬走后,我干脆也搬去了公司,住了几个月的员工宿舍。好在公司办公室给我安排了单间。我利用这几个月把501 重新装修,完全采纳了贺虹关于婚房室内空间布局的主张。这就是我们的婚房。在认识一周年之际,我们领证完婚,跳过了订婚环节。这使得老陶又憋了一肚子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