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有这样的话。既是担忧,也是试探,想知道她如果处置了姑姑,自己会不会恨她,会不会离她远去……
思及此处,小豌豆在心底泛起一抹深寒,不禁打了个寒战。
“怎么,冷了?”
李值云连忙关切的握住了冰凉的小手,并旁敲侧击,似是有意,似是无意的说道,“你姑姑不在的时候,有师父关心你,爱你呢。”
把这话掰开了,揉碎了,就几乎可以解释为——以后你姑姑没了,师父就是你的亲人。
品出了此等意味,小豌豆只觉得嗡的一声,耳鸣起来!
一时间天旋地转,飞雪迷眼,双脚也沉重的直往下陷,几乎要迈不开步子了。
好不容易回来二堂,李值云带着她,坐在一侧旁听。
小男孩堪堪把所以证言复述了一遍,摁好了手印之后,门外突然嘈杂声起,一行人手提灯笼,阔步而来。
正是周仕丹。
他一步踏进二堂,一把扯下沾满落雪的披风,随手丢给了身旁的随从。紧接着,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霄和她儿子,冷冷嗤笑一声,目光直直射向高坐堂上的徐益。
“徐少卿好有意思,不知又从哪里找来了两个贱民,企图诬告本官的旧交,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徐益淡淡的扫他一眼,神色从容,轻轻的一怕惊堂木,“带楼水昌!”
衙差们应声而去,李值云锁起眉头,咦,他怎么来了?还来得如此之快,是何人在通风报信?
稍加思忖,便知是何情况。
嗬,吃她一碗腊八粥,还真是价贵非凡呐!
要不说,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晚餐。
转瞬之间,李值云双目生火,狠狠的看向小豌豆。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兔崽子,你早就知道了吧?!
小豌豆被目光逼视得缩了缩脖子,但揪着的一颗心,突然就轻松起来。
此时此刻,她下意识的站到了周仕丹这一边。双目透光,神色昂扬,默默渴望着,周仕丹能打赢这一场仗。
突如其来的神色昂扬,流入了李值云的眼中,使得心中怒火更炙!
这对亲昵的师徒,在此刻突然就变成了两个阵营,于悄无声息之中,博弈起来。
这厢博弈在暗,那厢博弈在明。
周仕丹宽坐在旁听首席,一脸冷峻,用目光死死的框着赵霄母子,吓的那小男孩缩头缩脑。而赵霄的眼中,则泛出了一种鲜活的,生的希望。
“既是旧交,往日的情分恐怕早已烟消云散,周尚书何必耿耿于怀?难道您非要罔顾律法,执意替他脱罪不成?
徐益侧首,出言相劝,给出了他的第一招——以理服人。
周仕丹微微晃头。
他神色自若,见招拆招,气定神闲地说道:“既是旧交,岂能白白看他受冤抱屈,遭人诬告?本官身为刑部尚书,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于公,有审核之责,于私,有关照之义,因此,本官必不会坐视不理,行那不义之举!今日来到公堂,便是要查明真相,还他清白。”
“哦?周尚书以为,楼水昌属于清白之身,可有证据?”
周仕丹眼珠一划,没有即刻出示他所谓的证据,而是反问徐益:“徐少卿认为楼水昌有罪,证据何在?”
徐益暗嗤,唤仵作上前,并将方才的口供——来自苏娴和小男孩的两份口供,转递给周仕丹一观。
周仕丹翻阅完口供,只不动声色,静听仵作禀道:“切糕中夹带的半只手掌和三个手指,属于一名中年男子,约三十二岁左右,与赵霄丈夫的年龄吻合。并通过多方因素推断,死亡时间在今年元月前后,与赵霄之子的口供一致。”
听罢仵作的话,周仕丹仅是将手一摆,不以为意的说道:“也许是这小儿从中使坏,不知从何处的乱葬岗中,寻来了半只手掌,充作他爹。若非如此,徐少卿可有更多证据,证明此物属于赵霄丈夫的残肢?”
徐益默了一下,小男孩腾地扬起头来,大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周仕丹瞪眼厉喝:“大胆小儿,上官们没有问话,怎容你咆哮公堂!”
面对官场老狐狸的迎头痛斥,小男孩的气势即刻萎靡下来,缩成一团,再也不敢抬头。
眼见我方开始反扑,欲要占领上峰,小豌豆的神色愈加轻松,心中也升腾了一种得意的情绪。而这一切,都看在了李值云眼里。
在这个时候,楼水昌带到。
身陷囹圄数月,人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时下满脸黑灰,一头乱发,黑明的棉袄上还破了两个大洞,露出脏兮兮的棉花来。
他本就生的丑陋无比,再加上这身打扮,可谓是惨不忍睹,无法直视。
一见周仕丹也在,楼水昌自知有了靠山,这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邦邦磕头:“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草民与这赵霄,只是朋友关系。有时候她丈夫往外送货,一走就是数日,家中的重活无法应付,草民适才出于好心,给出援手,在她切糕铺里帮一帮忙。不成想,竟被人诬陷到了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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