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位衣着华贵的世家家主联名抵制,为首的定国公声色俱厉:“苏相,你这是在玩火!庶民执兵,必生祸乱!自古未有之乱政!”
苏清漪一袭白衣,立于高台之上,清冷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波澜。
她没有争辩,只是淡淡地道:“诸公不必动怒,清漪今日邀各位前来,只为观一场演练。”
话音刚落,演武场另一侧,走入一百名身穿粗布衣衫的农妇。
她们手中没有刀枪剑戟,只有扁担、锄头、甚至是搓衣板。
世家家主们见状,纷纷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这就是苏相的乡勇?一群村妇?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在此时,演武场上,数名身手矫健、手持利刃的死士扮演的“暴徒”,猛然发难,冲向农妇们的阵列。
眼看一场屠杀就要上演,那群农妇却不慌不乱。
领头的一位大娘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结阵!绞索!”
瞬间,她们以三人为一组,手中的扁担与锄头以一种奇异的角度相互卡合,竟在眨眼间构成了一个个稳固的三角绞索。
暴徒的刀砍在上面,竟被死死卡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另外两名农妇顺势上前,用扁担的另一头,一挑一压,便将暴徒绊倒在地,死死制住。
整个过程,动作朴素至极,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所有“暴徒”尽数被擒,无一伤亡。
高台之上一片死寂。
演练结束,那位领头的花白头发大娘走上前来,抹了把汗,对着目瞪口呆的诸公咧嘴笑道:“俺们庄稼婆,不练杀人,只练护人。护自家的娃,护自家的田。”
苏清漪立于高台,清越的声音响彻全场:“诸公看见了。若兵法只为权贵杀人,那它早该死了。但若它能让一位母亲,用扁担护住自己的孩子,那它,便当永世流传!”
散场后,世家家主们面如死灰,再无一人敢言反对。
苏清漪登上返回相府的马车,在宽大的衣袖中,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
忽然,她触到了一块柔软而粗糙的布料。
她取出一看,竟是一张洗得发白的旧抹布,正是当年陈默在她书房打扫时,最爱用的那一块。
在抹布不起眼的边缘,用粗糙的针脚,绣着四个小字——“低头做事”。
她将抹布轻轻抚过,那粗糙的质感仿佛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最终,她将它小心地放入袖中深处,再未取出。
三日后,柳如烟悄然重返那座早已物是人非的宰相府旧宅。
这里如今已改建成一座“平民学堂”,朗朗的读书声穿过庭院。
她信步走入一间教室,只见一群六七岁的孩童,正人手一柄扫帚,有模有样地比划着。
一位老先生在前面讲解:“记住,这一扫,不只是打掉地上的灰,更是扫清心里的尘;那柄一抬,不只是扬起无用的土,更是立下做人的志!”
柳如烟驻足门外,静静聆听。
孩童们的动作稚嫩可爱,眼神却异常认真。
忽然,她感觉袖中衣物微微发热。
她伸手一探,竟是那枚她珍藏多年、曾召唤过武圣战魂的“战魂召唤符”!
此刻,这枚蕴含着无上力量的符箓,竟在她掌心自行燃烧起来,没有火焰,只是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地飘向那间教室,融入了孩子们的琅琅书声之中。
柳如烟恍然大悟。
真正的传承,不是召唤遥不可及的神明,而是教会每一个平凡的孩子,如何用自己的双手,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她释然一笑,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稚嫩而响亮的童声齐诵:“谁在教娃娃打拳?是昨天扶柴火的大娘。”
黄河岸边,工部最年轻的匠师程砚,正对着那张浩瀚如星海的“天下水利总图”,束手无策。
图上山川河流、堤坝水文,数据繁杂如麻,他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能统御全局的纲领。
一夜困倦,他伏案而眠。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猛然惊醒,却发现帐内空无一人。
低头一看,自己的图纸上,竟多了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草图。
那图上,没有山川,没有河流,只有千丝万缕、宛如蛛网般的细密线条,连接着一个个代表村庄与田埂的光点。
这幅图,不像地理图,反倒更像一幅……人体经络图。
程砚盯着那张图,如遭雷击!
他猛然醒悟:这根本不是“地理用水图”,这是一幅“人心用水图”!
治水之道,不在控河,而在知人!
知道每一处村落何时需要水,知道每一块田地能容纳多少水!
他立刻据此重绘总图,将其命名为《平水流脉志》,并在扉页郑重声明:“治水之道,不在于掌控江河,而在于理解人心。”
次日清晨,他在帐篷外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双刚刚纳好的崭新布鞋。
鞋底压着一片被晨露浸润的树叶,叶脉清晰如阡陌道路,在叶脉的尽头,隐约可见几个由露水凝成的小字,转瞬即逝——“走的人多了,就成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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